混沌的夜晚从没有纯粹的黑暗。远处一团散发着淡紫色光晕的能量星团悬于天际，如同被打碎的月亮，人们称之为“伪月”，为这片广袤的黑暗镀上一层朦胧的柔光。残天舰的甲板上，暖黄色的应急灯顺着舰舷蜿蜒，照亮了斑驳的玄铁舱壁，白日里残留的光合晶草汁液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绿光，如同散落的星辰。
苏媚独自凭栏而立，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冰蓝色玉佩。玉佩是母亲冰灵圣女留给她的遗物，上面雕刻着精致的冰莲纹路，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残留着一丝温润的灵力，像是母亲从未离开。她望着混沌中缓缓流动的星尘，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冰灵峰的雪景，眼眶微微发热。
“夜里风大，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一道温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凌清雪提着一个小巧的青铜酒壶，缓步走来，手中还拿着两只素雅的瓷杯。她将一只杯子递给苏媚，笑着晃了晃酒壶：“这是舰上最后一壶‘冰灵酿’，当年从玄天仙域带出来的，藏了这么久，今天拿出来给你尝尝。”
苏媚接过酒杯，凌清雪提起酒壶，清冽的酒液缓缓注入杯中，泛起细密的酒花，一股熟悉的冰灵峰特有的清寒气息扑面而来。她轻轻抿了一口，酒液入喉，先是微涩，而后回甘，暖意顺着喉咙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混沌夜晚的凉意。
“还记得这味道吗？”凌清雪靠在护栏上，与苏媚并肩而立，目光望向远方的“伪月”，“当年你才十二岁，偷偷偷喝了师父的冰灵酿，结果醉得抱着灵狐在雪地里睡了一夜，还是我把你扛回房的。”
苏媚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眼中的悲伤淡了几分：“当然记得，第二天师父罚我抄《冰系法典》一百遍，还是师姐你偷偷帮我抄了一半，才没被师父发现我偷懒。”
“谁让你是小师妹呢。”凌清雪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指尖划过冰冷的护栏，“你刚入冰灵峰时，才十岁，个子小小的，连握剑的姿势都不稳，却偏偏倔强得很，练不好‘寒川凝霜诀’就不肯吃饭，最后还是圣女把你抱在怀里，一点点教你运气。”
提到母亲，苏媚的眼神柔和下来，她轻轻抚摸着玉佩，轻声道：“母亲对我总是很温柔，不像对师姐们那样严格。我那时候还不懂，总觉得她偏心，直到后来才知道，她是怕我压力太大，影响了修炼的心境。”
“圣女对你的期望，从来都不是成为最强的修士，而是希望你能快乐地活着。”凌清雪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怀念，“她常说，你的冰系天赋是冰灵峰百年来最好的，但天赋越高，越容易被束缚。所以她从不强迫你练剑，反而经常带你去后山看灵狐，去药田采灵草，她说‘修仙之路漫长，若只剩下枯燥的修炼，还有什么意义’。”
苏媚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酒杯中，泛起一圈圈涟漪。那些被她遗忘的日常片段，在凌清雪的讲述中渐渐清晰——春日里，母亲牵着她的手在药田辨认灵草，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惬意；夏日里，她在灵泉边玩水，母亲坐在一旁，含笑看着她，偶尔泼来一束水花，引得她咯咯直笑；秋日里，她和凌清雪一起炼丹，因为火候控制不当炸了丹炉，母亲没有责罚，反而和她们一起打扫炼丹房，笑得眉眼弯弯；冬日里，她在雪地里练剑，母亲站在廊下，披着厚厚的披风，手中捧着暖手的灵玉，等她练累了，就递上一颗甜甜的冰魄果。
“你被送出仙域的前一晚，圣女在冰灵峰的山顶站了一夜。”凌清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早就察觉到仙域周边的吞噬能量异常，知道饕鬄迟早会来，提前安排亲信带你离开，是怕你受到伤害。那天晚上，她把我叫到身边，给了我一枚护身玉佩，说‘清雪，小媚就拜托你了，若是将来能再见，一定要好好照顾她’，我那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圣女要把你送走，直到饕鬄突袭的那一刻，才懂她的良苦用心。”
“我一直以为，是母亲不要我了……”苏媚哽咽着开口，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些年，我在混沌中流浪，无数次梦到冰灵峰，梦到母亲，可每次醒来，都只剩下无尽的思念和自责。我总在想，如果我当时再强一点，是不是就能留在母亲身边，是不是就能保护她……”
凌清雪轻轻将苏媚搂入怀中，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傻丫头，这不是你的错。圣女之所以把你送走，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我们的生机，我们不能让她失望。”她顿了顿，从贴身的香囊中取出一枚残破的镜片，小心翼翼地递到苏媚面前，“这是圣女临终前交给我的，她说，这是玄天镜的碎片，能定位玄天仙域残留的传送阵，找到传送阵，或许就能联系上其他失散的族人，也能找到对抗饕鬄的线索。”
苏媚接过碎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碎片约手掌大小，边缘布满了细密的裂纹，镜面泛着淡淡的银辉，中央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冰系能量纹路，与她手中的玉佩隐隐呼应。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碎片中残留着母亲熟悉的灵力气息，那是属于冰灵圣女独有的冰系波动。
“圣女把碎片交给我时，灵力已经耗尽了。”凌清雪的声音带着悲伤的回忆，“她紧紧握着我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清雪，一定要保护好它，找到小媚，告诉她，母亲永远以她为荣，让她好好活下去，不用为仙域的事自责’。说完这句话，她就彻底失去了气息，我抱着她的身体，看着仙域一点点被吞噬能量淹没，只能带着碎片和族人，登上残天舰突围。”
苏媚将自身的冰系灵力缓缓注入碎片，镜面瞬间亮起，银辉中浮现出淡淡的星纹。虽然模糊不清，却能清晰地看到几处闪烁的光点——其中一处光点的方向，正与玄元星海重合；另一处光点则指向混沌深处，旁边标注着“虚空锚点”的模糊字样，与之前残天舰长老提到的线索完全吻合。
“这是……玄元星海的方向！还有虚空锚点！”苏媚眼中闪过惊喜，激动地抓住凌清雪的手，“师姐，你看，这碎片真的藏着线索！我们只要找到传送阵，就能联系上其他族人，找到对抗饕鬄的方法！”
凌清雪凑近镜面，仔细观察着那些星纹，眉头微微蹙起：“奇怪，之前我也尝试过注入灵力，却从未见过‘虚空锚点’的标记，或许是因为你的灵力与圣女同源，才能激活碎片的完整信息。”她看着苏媚眼中的光芒，语气郑重，“这碎片一定藏着玄天仙域的大秘密，凌霄道宗在玄元星海经营多年，说不定他们也知道关于碎片和虚空锚点的线索，等我们抵达玄元星海，一定要好好研究。”
苏媚点了点头，将碎片小心翼翼地还给凌清雪。“伪月”渐渐西移，混沌的东方泛起淡淡的晨光，暖黄色的光芒洒在两人身上，驱散了夜晚的寒凉。凌清雪将碎片收入香囊，苏媚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饱满的光合晶草种子，递到她手中。
“师姐，把这个种在香囊里吧。”苏媚笑着说，“光合晶草能净化能量，也能当作念想，就像母亲和冰灵峰一直陪着我们一样。等我们重建了玄天仙域，就把它种在冰灵峰的山顶，让它看着我们好好活下去。”
凌清雪接过种子，小心翼翼地放入香囊，指尖轻轻摩挲着香囊的布料，眼中满是温暖的笑意：“好，等我们回到冰灵峰，就把它种在圣女当年经常站着的地方，让它陪着母亲，也陪着我们。”
两人并肩走下甲板，准备返回舱内休息。路过议事厅时，凌清雪突然感觉到怀中的香囊微微发热，她悄悄取出玄天镜碎片，发现镜面再次亮起，星纹中“虚空锚点”的标记比之前更加清晰，旁边还隐约浮现出“仙帝陵”三个字的模糊轮廓。
凌清雪心中一动，迅速将碎片收回香囊。这个发现太过重要，或许能将玄天仙域的线索与混沌仙帝的传说联系起来，她决定暂时不告诉苏媚，等抵达玄元星海，与林凡商议后再做打算。
晨光中的残天舰缓缓航行，舰体上的冰系防护罩与光合晶草的绿光交织，如同为这艘承载着希望的战舰披上了一层坚固的铠甲。苏媚与凌清雪的心中，也因这段深夜的回忆与新发现的线索，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坚定——她们终将找到失散的族人，完成母亲的遗愿，让玄天仙域的光芒，重新照耀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