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安静地坐着,感受着眼周肌肤上那轻柔的触感和师尊温和的气息。
他原本出身于仙界一个普通的修士家庭,父母恩爱,家境虽不显赫,却也温馨和睦。
他也曾被母亲这样温柔地照料过……
只是,那场突如其来的、两个修仙世家的纷争,如同无情的洪流,顷刻间便吞噬了他安宁的家园,也带走了他至亲的父母。
那段记忆,是他心底一道不愿触碰的伤疤。
他被捡到山上,师门像第二个家,师尊一直对他很好,但是似乎这几年,师尊更加的温柔让他有了奇怪的寄托。
他忽然抬起手,轻轻抓住了夏蓝正在为他涂抹药膏的手腕。
夏蓝动作一顿,有些讶异地抬眼看他:“怎么了?是药膏不舒服吗?”
墨尘摇了摇头,蒙眼的绸带虽已取下,但他此刻依旧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积蓄勇气,然后才用带着初愈沙哑的嗓音,轻声问道:
“师尊……”
“嗯?”
“弟子……弟子很感激您。感激您将我带回来,感激您为我做的一切。”
他顿了顿,呼吸微微急促,“弟子也敬爱您,如同敬爱父亲母亲一般。”
夏蓝目光柔和,静静听着。
然而,墨尘的下一句话,却让夏蓝指尖的药膏险些滑落。
“可是……可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
墨尘的声音带着迷茫的颤抖,“我心里……好像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感情。看到您和魔尊在一起,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会闷闷的,不舒服。看到您对我好,除了感激,还会……还会有些别的……我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
“徒儿有时候希望您是母亲,有时候又幻想您是......”他的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眼神既坦诚又无措:
“师尊,我这是怎么了?我觉得这样……很奇怪,甚至觉得……对不起您。”
夏蓝彻底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墨尘会有这样的想法。
自己扪心自问对这个徒弟应该是恪守师尊本分吧。
他心里短暂的骂了一下乌鸦嘴的夜烬。
那双刚刚恢复光明的眼睛清澈见底,里面的困惑与不安如此真实,没有丝毫作伪。
心中像是被什么细小的东西轻轻“叮”了一下,不疼,却带来一阵清晰的悸动。
他发现,自己或许……并不是真的害怕徒弟们对他生出超越师徒的感情。
他一个资深腐男加男同,穿书前就对各种男男剧情喜闻乐见,穿书后更是亲身实践了与魔尊的纠缠,他怕的是什么?
他怕的是安英那样,将所有情绪死死压抑,最终在心魔的催化下走向毁灭。
他怕的是徒弟们因为这些“不该有”的感情而自我折磨,道心受损,甚至重蹈覆辙。
他怕的是自己处理不当,再次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而此刻,墨尘如此直白地、带着信任地将这份初生的、连他自己都辨不分明的情愫问了出来,没有压抑,没有躲藏,反而让夏蓝一直紧绷的某根心弦,蓦地松弛了下来。
他轻轻放下沾着药膏的手,目光没有任何闪避,认真地回视着墨尘,眼神温和而平静,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墨尘,”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沉稳,“你能这样直接告诉为师,很好。”
他微微前倾身体,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确保自己的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传递过去。
“为师明白你的困惑。”夏蓝的语气很温和,但话语却非常直接,“你觉得心里有些不一样的感情,这很正常。但为师要告诉你,你如今感受到的,或许还不完全是‘情爱’。”
他看着墨尘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情爱,和敬爱是不同的,和单纯的喜欢也是不同的。”
“敬爱是仰望,是追随,是希望对方安好。”
“喜欢可能只是一时的吸引或亲近。”
“而情爱……”夏蓝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最准确的表达,
“它更深,也更重。它意味着强烈的吸引,意味着想要独占,意味着愿意为对方承担起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这份责任,不是单方面的,而是需要双方都愿意,并且能够共同承担的。”
他的目光里带着一种洞悉和理解:“墨尘,你刚刚重获新生,你的世界还很新,很多感受对你来说都是第一次。你将依赖和感激投射在为师的身上,这并不奇怪。”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更加坦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你把师尊当母亲也好,当幻想对象也好,喜欢师尊,甚至……爱师尊,为师不会生气,更不会责怪你。因为情感本身没有对错。”
“但是,”夏蓝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清醒,“为师也没法回应你。”
他看到墨尘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立刻放缓了语气,补充道:
“这并非拒绝你。仙和人,本质上并无区别,都有七情六欲,都会为情所困,为情所动,这再正常不过。”
“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确定自己心中萌生的就是那种愿意为之负责的‘情爱’,而不是一时的迷惑或混淆……那么,你可以去努力。”
“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努力去了解什么是真正的爱,也努力……让你爱上的那个人,能够真正地、自由地、同样清晰地看到你的心意,并且……也愿意爱上你。”
夏蓝的目光清澈而坦诚,没有丝毫的厌恶或轻视,只有师长对晚辈的关切与引导。
“你明白了吗,墨尘?”他轻声问,
“情感无需压抑,但也需要清醒。重要的是,当你决定去爱的时候,你是否已经准备好,并且有能力去承担它带来的一切,包括可能的得到,也包括可能的……不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