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山的事落定后，夏蓝的日子重归规律：晨起在凌霄殿翻卷宗；午后去演武场督练，看墨尘挥剑时带起的风卷着落叶飞，听云溪捧着剑谱细声细气问招式；
到了傍晚，便去静室给安英梳理灵力——这几日的静室，却总比往日多了些说不出的滞涩。
往日双修时，安英总挨着他坐，少年身量还没长足，肩膀窄窄的，夏蓝指尖凝着灵力探过去时，他会微微侧颈，让灵力更顺地淌进脉门，偶尔气息乱了，耳尖会泛起薄红，却从不会躲。
可这几日，他总刻意躲着点距离。
夏蓝的灵力刚触到他手腕，他指尖就会下意识蜷一下，不是抗拒，是发慌似的绷紧，直到灵力顺了脉路，那紧绷才慢慢松些，却依旧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连余光都不肯往夏蓝身上扫。
前几日梳理到心脉处，夏蓝将掌心贴在他心口——往日里安英虽也拘谨，却会乖乖仰头，让衣襟松些。
那日夏蓝的手刚抬起来，他忽然猛地偏身，灵力“嗡”地乱了一瞬，撞得静室里的烛火都晃了晃。
“师尊！”
他慌忙低喊，声音发颤，“弟子自己来就行！”
指尖凝着灵光往心口按，却因为方才的慌，灵力凝得不稳，差点岔了气。
夏蓝伸手按住他的腕子稳住灵力，指尖擦过他发烫的皮肤，竟觉出他腕骨都在轻颤。
偏生这孩子又格外懂事。夜里夏蓝留殿里看卷宗，总能听见廊下有轻响——是安英端着汤羹来，却不直接进来，只把托盘放在门槛边，等夏蓝察觉出去时，人早没影了，汤羹还温着。
演武场练剑也比从前狠，昨日跟墨尘拆招，墨尘的剑擦着他耳际过去，他眼皮都没眨一下，反手就挑开了墨尘的剑穗，招式稳得让夏蓝都暗赞，可收剑时瞥见夏蓝在看，指尖攥着剑柄顿了顿，又悄悄往墨尘身后退了半步。
夏蓝实在瞧不透，按照一般小说的设计，他这个状态，应该是情窦初开的害羞？或者避嫌？
夜里翻卷宗时悄悄唤系统：“查安英的数据。”
【滴！目标人物安英：师徒好感度82\/100，爱情好感度20\/100，无异常负面状态。】
“就这？”夏蓝捏着卷宗边角皱眉，“没别的了？”
【系统：宿主若实在好奇，建议直接问。】
夏蓝没接话。
这话是能直接问的吗？
人家对自己没那个意思，兴许只是青春期闹别扭，自己一个当师尊的上来问人家是不是喜欢自己。
有点算骚扰了吧......
他正对着卷宗发怔，清梦真人的传信飘进了耳中。
“小玉烟，凝霜山新蒸了松子糕，是玄清前日托人捎来的松子，磨粉时加了灵蜜，再不来，可要被山风刮凉了。”
凝霜山竹亭里架着小泥炉，铜壶里的水“咕嘟”冒热气，石桌上摆着碟松子糕，莹白的糕体上撒着碎松子，甜香混着水汽漫开来。
清梦捏起块递给他，挑眉道：“玄清的手艺倒比从前精进了，比你凌霄山那些干巴巴的茶点强多了——尝尝，算给你补补，瞧你这几日盯着安英那模样，眼都快瞪出洞了。”
夏蓝接过点心，咬了一口，甜香瞬间漫开，似乎像是之前去人间时吃到的味道，他含糊道：“哪有…… 我就是觉得他最近有点怪，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躲着我了。”
“躲着你？” 清梦自己剥了颗栗子，挑眉道，“我可听说，前几日你夜里看卷宗，他还去厨房做了热汤给你？说你爱吃甜的，特地去要了花蜜。这叫躲着你？”
夏蓝一愣，没想到这事清梦都知道，耳尖有点发烫：“那不一样…… 他送完就跑，连面都不肯见，梳理灵力的时候也躲着我，连我碰他手腕都发慌。”
“发慌？” 清梦笑了，眼尾弯成了月牙，“你没想想，他为什么发慌？你当小孩子家家的，平白无故会发慌？”
夏蓝心里一动，想起安英做的那些小事，有点出神：“可他为什么要躲着我？在意我，不该更亲近吗？”
“傻孩子。” 清梦敲了敲他的手背，“你当人人都像你似的，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安英年纪小，又是你弟子，他要是真对你有别的心思，能不怕吗？
怕你知道了不高兴，怕你觉得他心思不正，怕你以后再也不教他阵法、不给他梳理灵力了。他躲着你，说不定是在跟自己较劲呢 ——
觉得自己不该对师尊有这种心思，想把这心思压下去。”
夏蓝想起那个20\/100，叹了口气，把糕点放下看着清梦：“好师叔，他真的不是那种心思，我的徒弟我了解，而且您放心，我也没有对他有什么想法。
而且您应该也听说了，他是为了救我剖的丹，我亏欠他许多，怎么还会有那种心思呢？”
清梦见他说得认真，指尖捏着栗子壳顿了顿，随即笑了笑，把壳扔进一旁的碟子里：“行，算师叔多心了。你心里有数就好，别让孩子白受委屈，也别让自己落得个坏名声。”
她话锋一转，眼神里多了点促狭，伸手碰了碰夏蓝面前的茶盏，茶水晃出细碎的涟漪：“不过你对安英没心思，我信。可对那位魔尊夜烬呢？你俩最近来往，是不是也太密切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