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舟的意识,从那片温暖澄澈的识海中缓缓上浮。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第一缕晨光正透过落地窗,温柔地洒在他的脸上。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的变化。
那颗曾布满裂痕的道心,此刻圆融无缺,如同一颗恒星,在他的神魂中央,散发着稳定而强大的光与热。那道曾让他痛苦不堪的“心痕”,如今化作了道心之上最坚固的纹路,每一次心跳,都在提醒着他为何而战,为谁而战。
他的神念,前所未有的通透。他能“听”到阳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看”到空气中每一粒尘埃的舞蹈,“闻”到花园里那朵玫瑰花苞中,正在酝酿的芬芳。整个珑月湾九号别墅,这方由他亲手打造的“道场”,此刻仿佛成了他身体的延伸,与他同呼吸,共脉动。
他,真正成为了此地唯一的神。
“爸爸!”
一声清脆如银铃般的呼唤,将他从这玄妙的感悟中拉回。他低头看去只见晴晴正趴在他的胸口,一双比星辰还要明亮的大眼睛,正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她的脸上,再无一丝病态,反而透着一种玉石般的温润光泽。她的气息,平稳而悠长,充满了纯净的生命力。那场足以致命的诅咒,竟真的成了她脱胎换骨的最大机缘。
“你醒啦,我的小宝贝。”苏云舟的心,瞬间被无尽的温柔填满。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脸颊。
“爸爸,”晴晴的小手,也学着他的样子,抚摸着他的脸,她歪着小脑袋,用一种充满了好奇与喜悦的语气说道,“你身体里的光,变得好漂亮好漂亮。像一个……彩虹色的太阳。”
苏云舟心中一动。他知道,女儿那双被“定魄珠”与庞大生命本源洗礼过的眼睛,已经能看到常人,甚至寻常修士都无法窥见的……法则的颜色。
他抱着女儿坐起身,目光扫过客厅,最终落在了墙上那张他和亡妻林晚晴唯一的合影上。照片上,两人笑得灿烂而青涩。
以往看到这张照片,他的心中总会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刺痛。而此刻再看那份刺痛,已然化作了最温暖的涓涓细流。他对着照片里的她,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晚晴,谢谢你。”他在心中轻声说道“你看我们的女儿,长得很好。我会用你留给我最宝贵的铠甲守护她直到永恒。”
就在这时,唐凌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了客厅门口。她一夜未眠,却精神奕奕,那双丹凤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与更加坚定的信念。
“先生。”她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昨夜那场道心之战,虽然无声无息,但其凶险程度,她能从道场气息的剧烈变化中,清晰地感知到。
“起来吧。”苏云舟的声音,温和而有力,“辛苦你了。”
“份内之事。”唐凌站起身,她看了一眼被先生抱在怀里,精神十足的晴晴,心中那块悬了一夜的大石,才终于落下。
她没有问任何关于诅咒的事情,只是恭敬地说道:“先生,您在‘悟道’期间,‘天枢’似乎……一直在自行运转。”
苏云舟闻言,将目光投向了那台依旧在无声运转的量子超算。他抱着晴晴走了过去想看看这台有趣的“玩具”,又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惊喜。
屏幕之上,不再是任何数据或星图,而是一片深邃的黑暗。黑暗的中央,只有一个鲜红色的如同心跳般缓缓搏动的倒计时。
`2159:58:37`
`2159:58:36`
`2159:58:35`
“天枢,这是什么?”苏云舟问道。
“报告道主。”“天枢”冰冷的声音响起,“这是根据‘归零者’启动‘最终清除协议’时所产生的空间涟漪,以及其唤醒‘天灾’的能量波动,所计算出的……预计抵达时间。”
“抵达时间?”苏云舟的眉头,微微皱起。
“是的。”“天枢”的屏幕上,出现了一段全新的信息,以及一幅让人不寒而栗的三维动态模型。
`[目标:‘天灾’级生物兵器 | 代号:利维坦]`
`[构成:由‘归零者’以一颗中子星为‘骨’,以无数被格式化世界的‘怨念’为‘肉’,以最纯粹的‘寂灭法则’为‘魂’,所培育出的……终极清道夫。]`
`[能力:1. 超光速巡航;2. 法则吞噬(能将所经之处的一切物质与法则,转化为自身能量);3. 星体崩解(其核心自带引力奇点足以在靠近行星时,引发其地核失稳,从内部瓦解星球)。]`
`[任务:清除一切被标记为‘异常’的文明坐标。]`
屏幕上,那头名为“利维坦”的生物兵器模型,缓缓地转动着。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由无尽的黑暗与猩红色的闪电构成的活体星云。在那星云的核心处,一双比恒星还要巨大的漠然的猩红色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前方。
它的目标,正是这颗蔚蓝色的星球。
而那个倒计时,便是它的……死刑宣告。
两千一百五十九小时,大约九十天。
唐凌看着屏幕上那恐怖的模型与冰冷的文字,只觉得一股源于灵魂深处的寒意,传遍了四肢百骸。她无法想象,要如何去对抗这样一头以星球为食的宇宙巨兽。
然而,苏云舟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恐惧。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个倒计时,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三个月么……时间,很充裕。”
他回头,看了一眼窗外那明媚的阳光,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正好奇地盯着屏幕的女儿。他的脸上,重新露出了那副慵懒而又充满宠溺的笑容。
“晴晴,爸爸带你去环游世界,好不好?”
“好耶!”晴晴立刻欢呼起来“我们要去看北极熊吗?还要去看沙漠里的大金字塔!”
“都去。”苏云舟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他转过头,对着唐凌,下达了一道全新的让她感到匪夷所思的命令。
“通知秦家,以我的名义,向全球所有国家、所有超凡组织,发出邀请。”
“就说……东海神君,欲在三个月后,于东海之上,举办一场‘观星大典’。”
“届时,我将邀请全世界的朋友,一同观赏一场……前所未见的宇宙烟花。”
唐凌愣住了。她不明白,在这灭世危机之前,先生为何要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
但苏云舟的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自信与……霸道。
他不再是被动地“补天”,也不再是孤独地“守护”。
他要借着这场“天灾”,将这颗星球上所有残存的力量,所有的希望,都拧成一股绳。
他要让全世界都看到,他们的敌人是谁。
他也要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归零者”看看这颗被它视为“异常”的星球,这群被它视为“蝼蚁”的生灵,在面对真正的绝望时,能爆发出怎样……璀璨的光芒。
他要在这场灭世的灾难之上,为自己的女儿,为这个世界,放一场……最盛大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