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石阵残魂
张清玄手中那截燃烧的驱邪符终于化作了最后一点灰烬，飘散在浓稠的灰色影瘴中。柔和的金光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掐灭，四周令人不安的阴冷和那无孔不入的鬼哭声瞬间重新包裹上来，比之前更加汹涌，仿佛带着被阻隔后的愤怒。
胖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感觉周围的温度骤降了好几度，裸露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老板，符、符没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省着点用，不是给你当手电筒的。”张清玄语气平淡，仿佛刚才烧掉的不是保命的符箓，而是一张废纸。他停下脚步，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视前方。失去符箓金光的庇护，影瘴更加浓郁，可视范围进一步缩小到不足三米，连身旁林瑶和胖子的面容都有些模糊。
但在他超越常人的感知中，前方的能量流动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规律性。混乱的阴煞之气似乎被某种力量引导着，环绕着某一处区域流动，形成了一个隐形的漩涡。而那恼人的鬼哭声，源头似乎也指向那里。
“跟着我，脚步不要乱。”张清玄低声吩咐，率先向那能量漩涡的中心走去。他不再依赖视觉，而是完全凭借灵觉导航，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相对平稳的气脉节点上，周身无形的星火之力微微外放，形成一个极淡的气场，将试图靠近的影瘴和低语般的鬼哭稍稍排开。这需要极其精微的控制力，对心神的消耗不小。
林瑶紧抿着唇，一手紧握登山杖探路，另一只手始终按在枪套上。她强迫自己忽略耳边那些越来越清晰的、仿佛带着具体词句的哭泣和呢喃（“救救我……”、“好冷……”、“一起留下来吧……”），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张清玄的背影和脚下湿滑崎岖的地面上。作为警察的坚韧意志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胖子则几乎闭着眼睛，一只手死死抓着张清玄的衣角，另一只手胡乱地在身前挥舞，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些看不见的“东西”。他心里已经把满天神佛外加老板念叨了无数遍，并且发誓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一定把私藏的钱全都上交……呃，上交一半？
前行了约莫十几分钟，周围的树木开始变得稀疏，地面也逐渐由湿软的腐殖层变成了坚硬、布满苔藓的岩石。灰色的影瘴在这里似乎淡薄了一些，但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和精神的压迫感却有增无减。
突然，眼前豁然开朗——他们走出了密林，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乱石坡。坡地中央，赫然矗立着几十根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黑色石柱！
这些石柱高的有三四米，矮的仅及人膝，分布得看似杂乱无章，但又隐隐透着某种玄奥的规律。石柱表面粗糙，布满风吹雨打的痕迹和深绿色的苔藓，一些石柱上还能看到模糊的、非自然形成的刻痕，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但大多已经磨损难以辨认。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几乎每一根石柱的底部，都散落着或多或少的人类白骨！有些骨骼还算完整，保持着倚靠或蜷缩的姿势；更多的则是散乱破碎，仿佛被巨力撕扯过。所有这些骨骼，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黑色，像是被阴气长期侵蚀。
“这……这是什么地方？”胖子看着这诡异的石柱林和遍地的骸骨，声音发颤，抓着张清玄衣角的手更紧了。
林瑶也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不适，迅速观察环境。她注意到，那些石柱的排列，似乎隐隐将这片区域围了起来，而石柱圈内的地面，泥土呈现出一种更深的、近乎墨色的黑，寸草不生。
张清玄站在石阵边缘，眉头微蹙。在他的感知中，这片石阵就是一个巨大的“聚阴池”和“锁魂地”！那些古老的石柱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一种极为粗陋、但有效的邪阵基座，它们不断地汲取着地脉中混乱的阴煞之气，并将其束缚在这片区域内。而地上那些骸骨，他们的魂魄显然也被这邪阵困住，无法离开，无法往生，日复一日地承受着阴气蚀魂的痛苦，化作了那无处不在鬼哭声的一部分源头！
“一个古老的囚笼，”张清玄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石坡上显得格外清晰，“用来汇聚阴气，囚禁亡魂。看这些骨骼的风化程度，年代跨度很大，最近几十年……甚至几年内，都不断有人被困死在这里。”
他指向一根靠近中心、格外粗壮的黑色石柱。那石柱顶端，似乎镶嵌着什么东西，在灰蒙蒙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弱的、不祥的暗红色光泽。
“那里，可能就是阵眼。”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充满绝望和怨恨的精神波动如同潮水般从石阵中心涌来！比之前的鬼哭声更加清晰，更加具有冲击力！
恍惚间，三人仿佛“看”到了幻象——几个穿着现代冲锋衣、背着登山包的年轻人，惊恐万状地在石柱间奔跑，却如同鬼打墙般怎么也跑不出去，最终力竭倒地，被从地面升腾起的黑气缠绕、吞噬……他们的面孔扭曲，发出无声的呐喊……
幻象一闪而逝，但那股冰冷的绝望感却残留不去。
“是……是那些失踪的人？！”林瑶脸色发白，握枪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她终于直观地感受到了遇害者临死前的恐惧。
胖子更是两腿发软，带着哭腔：“老板，他们……他们变成鬼了？会不会攻击我们？”
“他们的魂魄被阵法扭曲、同化，已经失去了大部分自我意识，只剩下痛苦和对外来生者阳气的本能渴望。”张清玄解释道，同时警惕地感知着石阵内的能量变化，“不过，这阵法年久失修，威力大减，加上之前符箓的冲击，它们暂时凝聚不起来。但如果我们长时间待在这里，或者试图破坏阵眼……”
他话未说完，石阵中心那根粗壮石柱顶端的暗红色光泽突然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地面上那些灰黑色的骸骨，似乎轻微地震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咔咔”声。萦绕在石阵中的鬼哭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充满攻击性！
一股更加强大、更加凝聚的阴冷气息，如同苏醒的巨兽，缓缓从阵眼石柱下方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