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城分为大凌霄和小凌霄，两个之间隔着四十八道拐。
凌霄殿和人头山巅属大凌霄，海拔直通云层。
凌枝建坟立碑的地方在山脉陉口，属小凌霄。
小凌霄还有柳絮的医馆，专为凌霄的长宁军而开，玉书玉米是药童，帮忙打着下手，他们三个人住在一起。
赵砚的伤势还未好全，回川途中凌枝找医馆给他看过两次，还很担心，这次打算又让柳絮看看。
见到柳絮的那一刻，凌枝走路的步伐有些跌宕。
柳絮正拎着秤杆在称药。
那个能文能武大量聪明的姑娘，身上还是有着挡不住的大家风范，就是眉眼中多了些风浪。
凌枝想到三年前，在南岭跟柳絮分开的时候，她让柳絮无论在崖山看到什么，都不要激动。
崖山过后，柳絮就没有爹爹和将军了，她也是孤儿了。
听说她凭着自己的智慧，从战场上逃开了，并且把伤势累累的陈大救出，逃往安徽，现在陈大的孩子，都能走路了。
她真的好棒。
“柳姑娘。”
凌枝轻轻地唤，带着佩服与心疼。
柳絮称药的手一顿，见是她，眼睛逐渐变得朦胧，却故作傲娇。
“哟，这不是那个算卦的吗？”
凌枝垂着嘴巴，欲哭的模样。
柳絮亦是，四目对视间，她先行将凌枝抱住，而后一同发出哼哼唧唧的节奏。
并非是哭，还有笑声，又哭又笑，让赵砚一时间根本看不懂女人的感情。
凌枝抚摸着柳絮的肩膀，亲昵地唤道：“苓苓。”
那是陈亦安的爱称，惊得柳絮一下子弹开，抱着肩膀跳着脚说：“哎呀，好肉麻。”
“哈哈。”
赵砚真的看不懂，稀里糊涂一会，被两个女人拉过，要给他治伤。
没多久采药的玉书玉米回来，站在门口同唤：“阿姐。”
他们是一切故事的起源，他们都长高了好多。
玉书长得好漂亮，玉米长得好俊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都少了一只耳朵。
凌枝的鼻尖好酸，慢慢走近他们。
然后蹲下，一手一个揽过。
她无法像以前那样揽住他们的肩了，只能揽住他们的腰。
玉书撩开她脸颊散落的头发，像小女孩抚摸着自己的娘亲，满满的爱意。
“阿姐。”
凌枝耸了耸鼻子：“玉书。”
正要再喊声玉米，身子却是一个颠抖，她被玉米整个抱了起来。
“哈哈，阿姐！”
玉米才不会像女生那样哭哭啼啼，他已然是一个小小的男子汉了。
所有人都乐了。
——
赵砚的伤势刚刚包扎好后，门口又有声音传上。
“公子，我们姑娘找您。”
凌枝见着那人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反正是个挺标致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倒是有些锦娘的影子。
赵砚问：“什么事？”
女子道：“反正大事，很急，要您马上去一趟。”
“去哪里？”
“春梦楼啊。”
凌枝懵了，看柳絮：“春梦楼？”
柳絮很淡定：“嗯，刘瑾娘开的青楼。”
“啥？”
凌枝真就懵了。
玉书玉米提着肩膀笑话她。
赵砚招呼了声，就跟那女子走了。
凌枝望着他们的背影：“那是谁？”
柳絮道：“冰巧啊。”
凌枝恍然大悟，难怪了，她说见着眼熟呢。
不过等等。
“青楼？春梦楼？”
柳絮不嫌事大道：“哈哈，对，青楼，就在小凌霄。红粉花街，飘香扑溢，醉人得很啊。
还有那个刘瑾娘，你想想，身材多好吧？三年过去，她才二十一岁，当是你我认识那会呢，水嫩嫩的。”
凌枝：“……”
“哈哈哈哈。”
——
山里的春梦楼没有临安的繁华，却也别具一番风味。
赵砚和锦娘围坐在一张桌前，桌上放着一张小小的信条。
锦娘有些叹息道：“你这次救她，把忽必烈惹毛了，加强兵力过来了，又要开启一场大战了。”
赵砚把信条烧了，相对淡然：“倒不用，守着就行。”
四川地理位置险要，易守难攻，加之这本身是他们的根据地，吃喝用度应有尽有，只要不迎战，一时半会蒙古人没有办法。
锦娘又变得有些激动道：“可是我好想把那些蒙古人赶走。”
赵砚解释道：“我们刚夺回蜀地，耗费了不少兵力，现在再去赶他们，士兵会吃不消。”
就是要休养生息，道理锦娘懂，她就是提到蒙古人就来气。
“我同意，守。”
这时冰巧带着杨蛟进来，冰巧负责跑腿，路上就跟杨蛟说了情况。
杨蛟跟赵仓比赵砚先行两日回川。
这个消息是锦娘的线人打探到的，杨蛟浪荡坐下。
“就任凭那群狗在外边叫，急死他们。再说就是一群狗，有什么好去对付的？我们这次把忽必烈惹得那么狠，他要不亲自率兵来，我都看不起他。”
锦娘白了杨蛟一眼：“他要亲自率兵来了，我们就得全军出击了，再说了，你以为忽必烈，还真就把我们看得上眼，要亲自率兵来了？”
“所以说嘛，这都小事。”
锦娘又白了他一眼，觉得他什么时候都没个正形，然后对赵砚道：“你觉得呢？”
赵砚看着某处的计时漏壶，赶时间似的，一心二用：“等什么时候张弘范来了，再说吧。”
杨蛟不羁大笑：“哈哈哈哈，看吧，这就叫格局，跟些小鬼有什么好打的？”
说后环头四扫，扫到冰巧，问：“有新的姑娘来了没？”
冰巧立马凑近他，笑嘻嘻的：“有呀，昨日刚来的。”
杨蛟脖子一缩，有些谴责的语气：“那怎么早不说？”
冰巧摊手要钱。
杨蛟不耐地啧一声，丢过去几块钱。
“带路。”
“好嘞。”
冰巧完全有当年老鸨的风范了，收了钱就引路跑进里屋了。
赵砚见怪不怪，问锦娘：“还有事没？”
锦娘愣了一下。
“没事我就走了。”
他要走，锦娘及时按住他的手：“等一等。”
赵砚瞥一眼，自然而然抽开，这时柳絮带着凌枝到达，就在门口，恰巧看到这一幕。
倒也没吱声，一边门口立一个，安安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