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鲨退散,强敌暂去。深海的洋流区恢复了某种诡异的平静,只有海水中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乱流,以及那弥漫不散的血腥与焦糊气息,证明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雷鲸吞噬了那头万年虎鲨的血肉精华,庞大的身躯似乎恢复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活力,但那仅仅是回光返照。它背上那道最深的伤口,此刻已然不再流淌出带电的鲸血,并非愈合,而是因为它那十万年积累的生命力,已然如同风中残烛,即将燃烧殆尽。它那灰黑色的皮肤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暗淡而枯槁。
它没有再试图游动,只是静静地悬浮在平顶山旁的海水中,庞大的身躯随着微弱的海流轻轻起伏,如同一座即将沉没的古老岛屿。它那颗巨大的、如同深邃蓝宝石般的独眼,不再看向远方,而是缓缓转动,最终,定格在了依旧站在平顶山巅的肖胜身上。
肖胜也静静地看着它,手中的竹竿雷纹依旧在与对方背鳍上的纹路产生着强烈的共鸣,一种沉重而肃穆的感觉压在心头。
没有咆哮,没有嘶鸣。就在两者目光交汇的刹那,一道温和的、如同暖流般的精神意念,跨越了物种与语言的障碍,轻柔地、却又无比清晰地,直接映入了肖胜的脑海之中。
那意念并非具体的语言,更像是一种情感的传递和信息的流淌,伴随着背景里永恒存在的、如同母亲低语般的海浪拍岸声(或许是雷鲸记忆中最深刻的自然之音)。
“吾之寿元……已至尽头……”
意念的开端,带着一种历经漫长岁月后的疲惫与释然。
“本想……就此沉寂,归于瀚海,与雷霆同眠……”
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米海水,看到了自己原本计划的、孤独而壮烈的终局。
“多谢你……渺小却强大的生灵……助吾击退侵扰,护吾最后的尊严……”
感激之情,真诚而平和,没有丝毫身为十万年魂兽的倨傲。
短暂的停顿后,那温和的精神意念变得庄重起来,带着一种托付的意味:
“吾能感知……汝之雷霆,与吾同出一源……皆源自这无尽汪洋的呼吸与咆哮……”
“汝之气息……与大海共鸣,暗合自然韵律……非是掠夺者,更像是……同行者……”
它似乎通过肖胜的龟息功和竹竿的共鸣,触摸到了他力量体系的核心本质。
“若汝不弃……吾愿将残存之魂环、毕生所悟之雷霆法则……尽数相赠……”
“愿吾之力……助汝在这条‘与海共生’的路上……走得更远……”
这意念传来的同时,肖胜感觉到自己的识海,仿佛被温暖的海水轻轻包裹、拍打。那并非冲击,而是一种奇妙的浸润与共振。他长期修炼的龟息功,在这股源自海洋霸主的、温和而浩瀚的精神力影响下,竟然自发地加速运转,变得更加圆融顺畅,仿佛对“与海共生”的理念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手中的那根深海钓竿,仿佛也接收到了这跨越种族的托付与认可。它竟自主地、轻轻地从肖胜手中脱离,并未坠落,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飞向那头静静悬浮的雷鲸。
竿身上的雷纹光芒变得柔和而充满灵性,那根银蓝色的钓线,不再是攻击或防御的姿态,而是如同一位老友伸出的手,温柔地、带着一丝哀悼与敬重,轻轻地缠绕上了雷鲸那布满玄奥雷纹、却已不再闪耀的背鳍尖端。
钓线的缠绕,没有带来任何不适,反而像是一个仪式的确认,一个跨越了生命形态的契约的缔结。
雷鲸那巨大的独眼中,最后一丝光芒开始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但它凝视着肖胜的目光,却充满了平静与彻底的释怀。它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道微弱的精神涟漪,如同叹息,又如同祝福:
“接纳它吧……承载吾之意志……与这片海……继续走下去……”
话音(意念)落下,它那庞大的身躯彻底失去了所有力量,开始缓缓地、庄严地向更深的海底沉去。而一股无法形容的、凝聚了十万年修为与雷霆本源的磅礴能量,开始从它体内弥漫开来,一个闪烁着深邃暗蓝色、边缘流淌着银白光晕的魂环虚影,开始在它身躯上方缓缓凝聚!
献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