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父子同心，壁垒分明
汉城双门洞，郑家。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闷热午后，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客厅里，郑汉采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面前烟灰缸里的烟头堆积如山。明元紧挨着阿爸坐着，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年轻的脸庞上满是愤怒和坚定。而朴贞子，则站在客厅中央，头发有些散乱，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瞪着丈夫和儿子。
“郑汉采！你……你竟然敢打我？！” 朴贞子尖利的声音划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她捂着自己的脸颊，那里还残留着清晰的五指红痕，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疯狂的恨意，“为了那个没良心的丫头，你居然动手打我？！”
“打你？我打醒你！” 郑汉采猛地站起来，一向温和儒雅的他此刻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怒气，他指着朴贞子，手指因为极度愤怒而微微颤抖，“朴贞子！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提让银珠退学嫁人这种混账话，就不只是一巴掌这么简单！银珠是我的女儿！她的人生，轮不到你来糟蹋！”
几个小时前，朴贞子在和银珠那通不欢而散的电话后，彻底陷入了癫狂状态。她哭闹、摔东西，咒骂银珠是“白眼狼”、“讨债鬼”，最后，又将所有怒火倾泻在试图安抚她的郑汉采身上，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没本事”、“窝囊废”、“教出个不孝女”，并再次歇斯底里地要求郑汉采必须立刻命令银珠退学回国，否则就要“死给他看”。
长期的压抑、对妻子不可理喻的愤怒、对女儿处境的痛心，最终冲垮了郑汉采理智的堤坝。在朴贞子又一次扑上来撕打他，并辱骂银珠时，他生平第一次，扬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不仅打懵了朴贞子，也让刚从房间出来的明元惊呆了。
“阿爸！欧妈！你们……” 明元惊呼道。
“轮不到我糟蹋？哈哈哈……” 朴贞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刺耳，“郑汉采，你看清楚！现在是什么世道！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金珠嫁了个没用的废物！就剩下银珠还有点指望，攀上朴家这门亲事，我们全家才能有条活路！我这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老郑家！”
“为了这个家？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那点可怜的面子和安全感！” 郑汉采厉声打断她，声音因激动而沙哑，“你把女儿当什么了？商品吗？拿去换你的安稳日子？朴贞子，我告诉你，只要我郑汉采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打银珠的主意！她的学业，谁也不能破坏！别说朴检察官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阿爸说得对！” 明元猛地站到阿爸身边，虽然年轻，但身姿挺拔，目光毫不退缩地迎向欧妈扭曲的视线，“欧妈！您真的太让人失望了！银珠怒那她做错了什么？她那么努力，那么优秀，靠自己的本事考上最好的大学，现在又去了世界顶尖的学府！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荣耀！您不为她高兴，反而一次次逼她、骂她，现在还要毁掉她的前途！您还是我们的欧妈吗？”
儿子的指责像另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朴贞子心上。她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丈夫和儿子，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孤立感让她彻底崩溃了。
“好！好！好！” 她连说三个“好”字，眼神怨毒地扫过父子二人，“你们父子联手了是吧？都向着那个翅膀硬了就想飞走的丫头是吧？我成了这个家的恶人了是吧？明元！连你也……我可是你妈！我生你养你，你就这么对我？”
“正因为您是我妈，我才更不能看着您一错再错！” 明元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和正义感，“银珠怒那她凭什么要为了别人的错误牺牲自己？金珠欧尼仓促订婚是错，您想把银珠怒那推进火坑更是大错特错！这个家，有阿爸的稿费，紧一紧怎么就不能过了？为什么非要牺牲银珠怒那的幸福？”
“紧一紧？你说得轻巧！” 朴贞子尖叫，“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多少人家吃不上饭？你大姨家都快跳楼了！就靠你阿爸那点死工资，能撑到什么时候？等我们都去喝西北风吗？银珠嫁过去，朴家指缝里漏点就够我们活命了！这有什么不好？啊？”
“荒谬！” 郑汉采怒极，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杯乱响，“我郑汉采还没死！这个家还轮不到靠卖女儿来维持！朴贞子，我警告你，从今天起，你不准再给银珠打电话！不准再提退学结婚半个字！否则，别怪我不讲夫妻情分！”
“不讲情分？你想怎么样？离婚吗？” 朴贞子豁出去了，口不择言地吼道，“离啊！有本事你现在就离！我看离了我，你们父子俩带着那个赔钱货能过什么好日子！”
“欧妈！” 明元痛心疾首地大喊，“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郑汉采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看着状若疯癫的妻子，心中最后一丝温情也熄灭了。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朴贞子，你听好了。离婚，不是不可以。但这个家，只要我还是户主，就绝不会按你说的那条路走。银珠，我会支持到底。明元，我也会培养成人。至于你，如果你执迷不悟，非要毁了这个家，那我也不拦着你。但这个家门，以后怎么进，你想清楚。”
这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话，像一盆冰水，终于浇熄了朴贞子疯狂的火焰。她看着丈夫眼中从未有过的陌生和决绝，又看看儿子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反对，她意识到，自己真的众叛亲离了。巨大的恐慌和绝望攫住了她，她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但这一次，哭声里更多的是无助和失败。
郑汉采不再看她，疲惫地挥挥手，对明元说：“明元，扶你欧妈回房休息。以后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专心你的学业。天，塌不下来。”
“是，阿爸。” 明元看着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的父亲，心中酸楚，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他上前，试图搀扶起哭泣的欧妈，却被朴贞子一把推开。
家庭的风暴暂时平息，但裂痕已深，再也无法弥合。
……
大洋彼岸，巴尔的摩。
银珠刚刚结束一个漫长的实验，回到宿舍时已是深夜。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白天与母亲的激烈冲突，虽然她表面上冷静强硬，但内心不可能毫无波澜。
桌上的电话安静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拨通了韩国的号码。接电话的是明元。
“怒那！” 明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努力装作轻松。
“明元，家里……没事吧？欧妈她……” 银珠担心地问。
明元沉默了几秒，然后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将晚上发生的激烈冲突告诉了银珠，省略了父亲动手的细节，但强调了阿爸和他坚决支持她的态度。
“……阿爸说了，这个家有他在，绝不会让欧妈胡来。让你一万个放心。” 明元最后说道，语气带着自豪和坚定。
银珠握着听筒，眼眶微微发热。尽管早已预料到会有冲突，但听到阿爸和明元如此毫无保留地站在自己这边，甚至不惜与欧妈彻底对立，她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更加坚定的决心。她的背后，并非空无一人。
“明元，谢谢你，也谢谢阿爸。” 银珠的声音有些哽咽，“告诉阿爸，我很好，学业很顺利，让他不要担心。你也……照顾好自己，别被家里的事影响学业。”
“我知道，怒那。你也是。胜美她……也很担心你。” 明元低声说。
和明元通完话，银珠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正准备洗漱，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朴基正。
“银珠，还没休息？”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刚做完实验。基正欧巴，你那边很晚了吧？” 韩国时间已经是凌晨了。
“嗯，刚处理完一些案卷。” 朴基正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银珠，你……今天还好吗？我听说……你家里似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他的消息果然灵通。银珠没有隐瞒，将欧妈逼婚、以及晚上家里爆发激烈冲突的事情简单告诉了他，当然，同样略去了阿爸动手的细节。
朴基正听完，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银珠，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不恰当，但我为你感到骄傲。你坚持了自己的原则和梦想。郑汉采伯伯和明元……他们都是真正为你着想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郑重：“另外，关于你欧妈提到的……和我家有关的部分，我以我和我家族的名义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任何外界因素，干扰或玷污我们之间可能的发展。请你完全不必为此有任何负担。”
他的承诺，既尊重了她的处境，又明确表达了他的立场和诚意。银珠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谢谢你，基正欧巴。你的理解和支持，对我很重要。”
“这是我应该做的。” 朴基正的声音柔和下来，“很晚了，你早点休息。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挂断电话，银珠走到窗边。夜空清澈，繁星点点。家庭的风暴暂时被阻隔在了大洋彼岸，而她也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前方的路。她有支持她的阿爸和弟弟，有关心她的朋友，还有一份值得期待的感情在慢慢生长。欧妈的反对和逼迫，反而像一面镜子，照见了什么是真正珍贵的羁绊。
她拿出日记本，在上面郑重地写下：
“风暴骤起，家宅不宁。然父坚弟明，挚友在侧，远有关怀。吾心愈定，前路愈明。荆棘遍布，吾亦往矣。”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