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宜培一滞。
田灵的声音他认得,那个低沉有力的男声是谁?
这个愣神的瞬间,宋清延和田灵赶到,两人都默契地挡在闻熹面前。
田灵松开大黄,大黄和八块一黄一黑两只狗,都冲着金宜培大声叫着,不断逼退金宜培往前的动作。
“闻熹!”田灵上前拉着闻熹的手,仔仔细细地上下检查,确定对方没事才松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田灵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田俊跟着走过来,看到闻熹没事,微微点头。
宋清延眉头微蹙,看了田俊一眼。
又一个?
“熹熹!”闻裕昌提着煤油灯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自家门口围着的这一大堆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到闻熹全须全尾地站在家门口,闻裕昌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了。
“怎么回事?”
闻裕昌问。
宋清延对闻裕昌点了点头,“闻叔叔。”
闻熹看都不看宋清延,对闻裕昌和田灵兄妹低声解释。
几句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田灵这个小炮仗直接就炸了。
“金宜培个乌龟王八蛋,黑生产队的东西不说,还想着来报复你呢?”
“大黄,咬……”田灵气不过,正要放狗咬人,被闻熹一把按住。
“你可别,到时候金家人正好有理由讹上你!”
田灵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顿时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我就是猜到他们没安好心,所以一直都没睡,警醒着呢。”
闻熹说着,指了指家门口的豆子,“你看,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羊羔,我也做了些准备。”
“我都想好了,要是什么都没发生最好,明天一早我再收拾了就行。”
“但要是金宜培过来了……”闻熹没忍住,捂着鼻子扑哧笑开,“那就只能自食恶果了!”
田灵跟着笑了,“闻熹,还是你有办法!”
“这大城市里读过书的女同志是不一样,脑子都比我活泛!”
田灵说着,看向满脸不忿,想要擦一擦身上,却无处下手的金宜培两口子,轻蔑地说,“金宜培,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这是准备往闻熹家泼粪啊?”
一句话,让周围嗡嗡议论的百姓瞬间有了攻击目标。
大家这才注意到,金宜培和郭兰芬身上到处都是大粪水不说,脚边还躺着两个木桶呢。
自家攒的粪便,不留着施肥,不往粪车里倒,往闻家这里送啥?
可不就是想要往别人家泼粪吗?
这么黑心的事,怎么有人敢干的?
“我没有!”金宜培梗着脖子怒吼,“我这是路过,明明是闻熹不懂事,在家门口撒豆子倒油,让我们摔跤滑倒了!”
“闻熹!你要赔我们!”
金宜培大脑转得飞快,倒打一耙的伎俩使得炉火纯青。
闻熹几乎要被金宜培的无耻气笑了,她看着狼狈的金宜培两口子,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下午在金家的时候,她还有些同情郭兰芬。
觉得她一个女同志,跟着金宜培背井离乡到肃州来,还要操持里里外外一大家子,金宜培对她的态度也不好,呼来喝去的,像在使唤老妈子。
但现在看来,郭兰芬悲惨的遭遇完全是咎由自取。
她虽然懦弱,却连最基本的是非观都没了。
一味地按照金宜培的吩咐去做。
闻熹甚至怀疑,将来金宜培要她去杀人,郭兰芬都能为了保全自身毫不犹豫地执行。
就是个助纣为虐的提线木偶。
“金叔,”闻熹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不是粪车路过的时间,你跟郭姨两个人拎着木桶,如果不是往我家泼,准备去哪里?”
“我……我去责任田不行吗?”
“大晚上的,睡不着,我们锻炼身体呢!”
金宜培还在强撑。
闻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语气愈发沉静,“是吗?”
“可是你家的责任田,在另一个方向。”
闻熹抬起手,遥遥一指,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金宜培的谎言。
宋清延站在一旁,从头到尾,目光都没从闻熹的脸上移开。
今天晚上,宋清延发现了闻熹的一个秘密。
宁市的玫瑰,越是生气,就越是冷静。
她生气,并不暴跳如雷,也不大吼大叫,失控地摔摔打打。
她会冷静地,尖锐地竖起全身的尖刺,像一只防御性拉满的刺猬。
小嘴也像淬了毒似的,每一句话都不留情面,不带一点温度,更不会有丝毫的顾忌。
跟平时笑意盈盈,彬彬有礼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宋清延上前,对金宜培说,“同志,跟我们到公社走一趟吧。”
“不管事情是不是你做的,这么晚了,在别的同志家门口逗留,我们都怀疑你动机不纯。”
宋清延说完,一挥手,两名战友上前对金宜培两口子说,“走吧。”
金宜培这才注意到,闻熹身前还站了名军官!
这身军服,根本就不是寻常巡逻队穿的衣服!
五雷轰顶都不足以形容金宜培此刻的内心活动。
怎么会招惹上部队的人?
直到被扭送走,金宜培都没想明白。
眼看着金宜培两口子被带走了,围观的百姓这才捂着鼻子渐渐散去。
“爸,你也回屋睡觉吧,太晚了。”
闻熹温声劝着父亲,“我和田灵说两句话就回去。”
闻裕昌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你也早点进屋,明天还要去田里呢。”
闻熹点点头,看着父亲回了房间。
田灵拉着闻熹的手,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有问不完的问题。
“闻熹,你是怎么想到用豆子的?”
“还有这个油,是什么油?”
“你倒这么多,不浪费吗?”
“下午的时候,你在金家是怎么发现金宜培那个混蛋藏的种子的?”
……
宋清延回头,远远地看着站在家门口的闻熹。
刚才帮忙出头的女同志眉飞色舞地围着闻熹,不知道在说什么,逗得闻熹脸上露出了笑容。
还有一同赶过来的男同志。
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一样,站在两位女同志的身边。
那种宠溺的眼神,究竟是在看闻熹身边那位,还是在看闻熹?
宋清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闻熹清亮的目光,隔着朦朦胧胧的夜色投过来,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清凉如水。
宋清延的心,不知道怎么就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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