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驶离市区时，晨曦已经漫过公路两侧的白杨树，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砚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过仪表盘上的时间——距离邻市警局传来“陈明”的入住消息，刚过去四十分钟。副驾驶座上的陆时正对着平板电脑，手指飞快滑动着林辰的资料页，屏幕光映在他眼底，带着一丝未散的疲惫，却丝毫不见松懈。
“邻市高速路口的监控已经同步过来了。”陆时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车厢里的安静，“林建军的车是辆银灰色货车，凌晨三点二十下的高速，往港口方向开了。技术科说林建军名下有三辆货车，另外两辆都在本市物流园没动，只有这辆往邻市跑了，肯定是来接林辰的。”
沈砚点头，脚下轻轻踩了踩油门，警车的速度又快了几分。“林辰在快捷酒店开了房，却没立刻入住，反而联系林建军，说明他知道酒店监控严，不敢久待，想通过货车转移——他比我们想的更谨慎。”话音刚落，沈砚的手机就响了，是技术科小周打来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沈队！我们追踪林建军的货车轨迹，发现他在邻市港口附近绕了两圈，最后开进了东湾废弃码头！但那地方是监控盲区，货车开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过，周边的监控只拍到货车的车尾，没看到有人下来！”
“东湾废弃码头？”沈砚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微微皱起。他对邻市的地形不算熟，但“废弃”两个字已经足够说明问题——这种地方通常偏僻、人少，最适合藏人或转移物资，林辰选在这里汇合，显然是早有预谋，算准了监控覆盖不到。
“我查一下码头的位置。”陆时立刻调出地图，手指在屏幕上放大，“东湾码头在邻市东边，靠海，十年前就停用了，周边只有几个零散的渔村和民宿，没有主干道，进出只能走一条窄路。”他抬头看向沈砚，眼神里已经有了分工的思路，“现在有两个关键点：一是货车在盲区里的动向，二是林辰的落脚点——他用‘陈明’开了快捷酒店，但说不定只是幌子，真正的落脚点可能在码头附近。”
沈砚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做了分工：“我联系邻市警方，让他们派警力封锁东湾码头的进出路口，重点盯守那条窄路，别让货车或者人跑了。你负责查码头周边的临时住宿，尤其是民宿——快捷酒店太显眼，林辰大概率不会真的住进去，反而会选民宿这种隐蔽性强的地方，而且他刚用‘陈明’的身份证开了房，说不定还会用同一个身份在附近再开一间，时间就在这一小时内。”
“明白。”陆时立刻应声，手指已经点开了邻市民宿行业的登记系统。他没有先查“陈明”的名字，而是缩小了范围——东湾码头周边五公里内的民宿，筛选出近一小时内有新入住记录的，再逐个核对身份信息。这样比直接搜名字更快，也能避免林辰用其他化名的可能。
沈砚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邻市警方负责人的电话，语气沉稳而急促：“张队，我是沈砚，现在需要你们协助封锁东湾废弃码头。林建军的货车已经开进码头的监控盲区，林辰很可能和他汇合了，你们立刻派警力去码头唯一的进出窄路，设置关卡，同时安排人绕到码头后侧的海边，防止他们从海路逃跑。另外，封锁半径扩大到两公里，留意可疑车辆和行人，尤其是独行的男性，身高在一米八左右，戴眼镜。”
电话那头的张队立刻应下：“我们马上调人过去，十分钟内就能到窄路，海边也会安排巡逻艇。你们到哪儿了？需要我们派人去接吗？”
“不用，我们已经快到邻市市区，直接往码头方向开。”沈砚挂了电话，侧头看了一眼陆时，“怎么样？有线索吗？”
陆时的手指停在屏幕上，眼神亮了一下：“找到了！东湾码头南边三百米处，有一家叫‘临海小筑’的民宿，一小时前刚有一个叫‘陈明’的人入住，登记的身份证号和我们查到的伪造身份证一致！民宿老板说他是步行过去的，背着一个黑色背包，和护士说的林辰逃跑时带的背包一样！”
“太好了。”沈砚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放松，但很快又绷紧，“民宿位置隐蔽吗？有没有后门？”
“老板说民宿是独栋的，后面有个小院子，院门通往后山的小路，不过那条路不好走，只能步行。”陆时把民宿的地址和老板的联系方式发给沈砚，“我已经跟老板沟通过了，他知道情况，会配合我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不打草惊蛇。”
“做得好。”沈砚立刻调整路线，朝着“临海小筑”的方向开去，同时再次拨通张队的电话，“张队，补充一下，林辰在东湾码头南侧三百米的‘临海小筑’民宿入住了，你们派两个人去民宿周边潜伏，别靠近，先盯着门口，等我们到了再行动。另外，码头的封锁不要撤，防止林建军从码头出来后去民宿接林辰。”
“收到，我们马上安排人去民宿。”
警车在窄小的渔村巷子里穿梭，两侧的房屋低矮，墙上爬满了绿藤，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海水腥味。陆时看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平板电脑——离林辰越来越近了，这次绝不能再让他跑掉。他想起刘梅死前的指控，想起陆明的死，想起账本上一笔笔的挪用记录，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此刻的坚定。
“还有五分钟到民宿。”沈砚看了一眼导航，侧头对陆时说，“等下我去和潜伏的警员汇合，确认民宿周边的情况。你联系民宿老板，问清楚林辰住的房间号，以及他入住后有没有出过门，有没有联系过人。”
“好。”陆时立刻拨通了民宿老板的电话，老板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紧张：“警察同志，他住二楼最里面的房间，进房间后就没出来过，也没打电话，刚才我送水过去，听到里面有动静，好像在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陆时心里一紧，立刻告诉沈砚，“林辰可能在收拾东西，准备转移。”
沈砚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加快速度。”他猛打方向盘，警车拐过最后一个弯，“临海小筑”的招牌出现在眼前——木质的招牌上刻着海浪的图案，院子里种着几棵椰子树，看起来安静又隐蔽，完全不像藏着逃犯的地方。
车刚停稳，两个穿便衣的邻市警员就从旁边的树荫下走了过来，对着沈砚点了点头：“沈队，我们到这儿五分钟了，没看到有人进出民宿。”
沈砚下车，整理了一下外套，把配枪的位置调整到更顺手的地方：“陆时，你跟我去民宿门口，假装是住客，确认房间位置。另外两个同志，守住民宿前后门，防止林辰逃跑。”
四人分成两组，沈砚和陆时朝着民宿门口走去。陆时走在前面，推开虚掩的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二楼最里面的房间窗户关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民宿老板从一楼的柜台后探出头，看到陆时，悄悄指了指二楼，用口型比了个“203”。
沈砚和陆时对视一眼，脚步放轻，朝着楼梯走去。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两人放慢速度，一步一步往上走。离203房间越来越近，沈砚能隐约听到房间里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拉链拉动的声音，又像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对着陆时做了个“等待”的手势，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张队的电话：“张队，我们已经到民宿二楼，林辰在203房间，里面有动静，可能在收拾东西。码头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货车还在盲区里吗？”
“技术科一直在盯着盲区周边，没看到货车出来。我们已经派了一组人从码头正门进去排查，估计十分钟内能到盲区核心区域。”张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们这边需要支援吗？可以派突击组过去。”
“暂时不用。”沈砚压低声音，目光盯着203房间的门把手，“先确认他有没有同伙，等码头那边的排查结果出来，再行动——防止他和林建军里应外合，从其他方向跑掉。”
挂了电话，沈砚靠在墙上，侧耳听着房间里的动静。陆时站在他身边，手指按在腰间的手铐上，眼神紧紧盯着房门。阳光透过院子里的树叶，在楼梯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空气中的紧张感像是要凝固——他们离林辰只有一门之隔，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他。
就在这时，沈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技术科小周发来的消息：“沈队，码头排查组已经进入盲区，找到了林建军的货车！货车门是开的，里面没人，但发现了几个空的行李箱和一张地图，地图上标记了东湾码头到邻市边境的路线！”
沈砚的眼神一沉——林辰果然打算从边境逃跑，而且已经和林建军汇合过了，现在林建军可能已经去探路，而林辰在民宿收拾最后的东西。他立刻对陆时说：“林建军不在货车里，可能去探边境的路线了。我们不能等了，现在行动。”
陆时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朝着203房间的门走了过去。沈砚跟在他身后，手按在配枪上，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离房门还有一步之遥时，房间里的动静突然停了。
沈砚和陆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林辰可能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下一秒，沈砚猛地抬手，敲了敲房门，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您好，民宿前台，刚才您说房间的空调有点问题，我们来检查一下。”
房间里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死寂。
沈砚的眼神变了，对着陆时做了个“破门”的手势。陆时立刻后退一步，然后猛地向前，用肩膀撞向房门——“砰”的一声，门锁应声而断，房门被撞开，两人同时冲了进去。
房间里空空如也，窗户大开着，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海水的腥味，窗帘被吹得猎猎作响。床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黑色背包，里面的东西已经收拾好，旁边还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地图，正是技术科提到的、标记了边境路线的那张。
“跑了！”陆时立刻冲到窗边，探头往下看——窗户下面是民宿的后院，后院的门开着，一条小路通向远处的后山，路上还能看到新鲜的脚印。
沈砚走到窗边，看着那条延伸进树林的小路，眉头皱起，但眼神里没有慌乱：“他跑不远，后山的路不好走，而且我们已经封锁了周边。”他掏出对讲机，对着守在后院的警员说：“林辰从民宿后院跑了，往后山方向，立刻追！另外，通知张队，让码头的排查组过来支援，封锁后山出口！”
“收到！”对讲机里传来警员的回应。
陆时看着窗外的脚印，又看了看床上的背包，握紧了拳头：“差一点就抓到了。”
“不是差一点。”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他已经慌了，从快捷酒店到民宿，再到后山逃跑，路线一次比一次仓促。而且他和林建军分开行动，反而更容易暴露。”他指了指桌上的地图，“这张地图上标记的边境路线，有几个关卡，我们只要提前布控，就能等着他自投罗网。”
陆时看向沈砚，点了点头。虽然又让林辰跑了，但这一次，他们已经摸清了他的逃跑路线，而且把他逼到了后山这条绝路上——接下来，只需要收紧包围圈，就能将他抓获。
“后山的警员已经追上去了，我们也过去。”沈砚拿起桌上的地图，塞进怀里，“这次，一定要把他堵在山里。”
两人立刻冲出房间，朝着后院跑去。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小路上，新鲜的脚印清晰可见，指引着他们追向林辰逃跑的方向。风从后山吹过来，带着一丝凉意，但两人的心里都燃着一股劲——这一次，绝不会再让林辰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