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单膝跪地,指尖的尸水砸在青砖上,发出“啪”的一声。
这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绣楼里,像敲了一记铜锣。
他咬牙撑住墙,右脸已经全黑了,皮肤底下像是有虫子在爬。刚才那一滴尸水落地,血纹就抖了一下,柳芸闷哼出声,整个人往穆映雪怀里倒。
“压不住了。”穆映雪低声道,手按在柳芸肩头,掌心发烫。
江么喘着气:“再忍会儿,我得把路探出来。”
他闭眼,意念一动,系统界面浮上来:【尸语术(残)|冷却中】
“行吧,残就残。”他冷笑,“哥们儿,借个魂使使。”
话音落,窗外那团灰雾猛地一颤,游魂缓缓聚形,变成个佝偻老头的模样,穿着府里的仆役服,手里还提着灯笼。
“走。”江么低声说。
游魂点头,提灯下楼,脚步轻得像踩棉花。
穆映雪背起柳芸,江么扶着墙跟在后面。三人贴着走廊阴影往前蹭。
游魂走到拐角,两个守卫正好换岗。一人打哈欠,另一人拍他肩膀:“困了就去睡会儿,这地方能有啥事?”
游魂提灯晃过,两人没多看一眼。
江么嘴角咧开:“成,规律摸到了,一刻钟一换。”
穆映雪蹲下,刀尖在地上划拉,画出个歪七扭八的图案。她盯着那纹路,眉头越皱越紧。
“方向对了。”她说,“西北角,枯井下面。”
江么抬头看窗外,月光斜照,正好落在绣楼后院那口井上。井口长满青苔,盖着块破木板。
“老王八藏得够深。”他冷笑,“娶妻?你这是要挖祖坟啊。”
两人背着柳芸,从后窗翻出去,踩着屋檐跳到后院。枯井就在眼前,一股阴风从井口往上冒,吹得人脖子发凉。
江么蹲下,伸手摸井壁。手指刚碰上去,井底传来嗡鸣,一圈红光闪了半秒。
“命格阵。”他眯眼,“带异族血的靠近就响。”
穆映雪问:“咋办?”
江么二话不说,掏出小刀割手腕,血顺着指尖滴进井口。
一滴。
红光闪了下,灭了。
两滴。
井底嗡鸣减弱。
三滴。
“快!”他咬牙,“三息时间,下去!”
穆映雪背着柳芸,直接跳进井里。江么紧跟着滑下去,脚刚落地,身后“咔”一声,石板合拢,彻底黑了。
暗道狭窄,墙壁湿滑,地上铺着碎石。穆映雪走在前面,江么断后。才走十步,他腿一软,差点跪倒。
“咋了?”穆映雪回头。
“没事。”他抹了把嘴角,“就是这尸水有点不听话。”
话音未落,一滴黑水从嘴角滴下,砸在石阶上。
滋啦——
石头被腐蚀出个小坑,冒出白烟。
“操!”江么低骂,“动静太大。”
穆映雪瞪他:“你少作点死行不行?”
江么咧嘴:“这不是为了活命嘛。”
两人继续往前,柳芸在穆映雪背上发抖,血纹又开始发热。
终于,前方出现一道青铜门,门上刻着扭曲符文,正中央是个血槽。
“开门得纯阴之血。”穆映雪说,“可柳芸现在不能动。”
江么摸出玉管,里面是之前封住血纹时留下的黑血。他把血倒进锁孔。
嗤——
血一接触门缝,符文瞬间黯淡。
“以邪制邪,成了。”他笑。
门无声滑开。
里面是一片巨大地下空间,正中央摆着血鼎,四周插满引魂幡,地面画着逆五行阵,红漆写的符咒还在冒烟。
祭台最上面,一张黄纸上写着三个字——柳芸。
时辰:子时三刻。
江么眼神一冷:“好家伙,名字都写上去了,就等开席了是吧?”
穆映雪把柳芸放下,四下查看:“这阵法能抽干她的血,还能引地脉怨气。”
江么冷笑:“王德福这是想当阎王啊,拿活人续命,还搞这么大排场。”
突然,柳芸身体一震,额头冒汗,血纹红光透皮而出。
“糟了!”穆映雪按住她肩膀,“祭坛在呼应!”
江么抬头看,血鼎上的符纸无风自动,引魂幡轻轻摇晃。
“子时快到了。”他说,“得走。”
穆映雪割掌,血按在柳芸血纹上。红光慢慢退下去。
“只能压一会儿。”她说。
江么环顾四周,发现夹层上有条窄道,通向侧廊。他抬手,绞索指勾住横梁,用力一荡。
“上来!”
穆映雪背着人,跟着跃上夹层。江么断后,刚翻上去,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个。
一群。
火把亮起,照亮台阶。守卫冲进来,看到空祭坛,立刻分散搜查。有人抬头,看到了夹层缝隙。
“上面有人!”
“关门!别让他们跑了!”
轰隆——
青铜门关闭,出口被堵死。
火光从下方涌来,照得墙面通红。脚步声围成一圈,越来越近。
江么靠在墙边,喘着粗气,右手五指咔咔作响。
穆映雪抽出双刀,把柳芸护在身后。
“怂货。”她低声道,“这次你打算怎么死?”
江么咧嘴一笑:“这波血亏,但稳赚。”
他抬手,绞索指对准侧廊尽头。
那里还有条路。
窄,黑,不知道通哪。
但他知道,只要还活着,就能打。
火光照到他脸上,右脸还在流黑水。
他舔了下嘴角,眼里全是狠劲。
穆映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把刀往前递了递。
柳芸靠在墙角,血纹又开始发烫。
江么低头看她:“丫头,挺住。”
她点点头,嘴唇发紫。
楼下,守卫举着火把,一步步逼近。
刀出鞘的声音,盔甲碰撞的声音,呼吸声。
江么握紧绞索指,盯着那条黑路。
穆映雪低声道:“冲不冲?”
江么还没回答,柳芸突然抓住他胳膊,眼睛睁大,指着自己胸口。
“热……”
血纹炸出红光,穿透嫁衣。
整座祭坛嗡鸣震动。
火把剧烈摇晃。
江么猛地抬头。
那边,青铜门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像是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