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血色极光
北极的寒风像刀子般割着陆远志裸露的皮肤。即使穿着最新型的极地作战服，零下七十度的低温仍然让电子设备不断报警。他回头看了眼雪橇上的林小芳——她全身包裹在特制保温舱里，只有面部露在外面，皮肤上那些银蓝色纹路现在夹杂着诡异的血丝，在极夜中微微发亮。
还有七公里。老赵在通讯器里喘息着说，声音因低温而断断续续，但暴风雪要来了。
陆远志查看定位仪，屏幕却闪烁几下后彻底黑屏。所有电子设备在这种极端环境下都撑不过七小时。唯一可靠的是林小芳体内的指南针——她皮肤下的纳米机器人排列成精确的方位标记，直指第七前哨站。
保温舱的观察窗突然起了雾。林小芳醒了，她的睫毛上结着细小的冰晶，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画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图案。
远志...她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虚弱但清晰，我感知到前哨站了...就在...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陆远志看到观察窗内溅上几滴鲜红——她在咯血。
停下！他拍打雪橇示意队伍暂停，她的纳米机器人在吞噬血红蛋白！
周教授匆忙检查监测仪，屏幕上的数据让他的脸色变得比极地的雪还白：进化加速了...它们在改造她的血液携氧能力...上帝啊，这是要让她适应极端低氧环境！
林小芳的手贴在观察窗上，掌心纹路已经变成深红色：没...时间了...病毒浓度...又升高了...
陆远志看向她指的方向——只有一片茫茫雪原。但当他切换成热成像模式时，远处地平线上隐约出现一个规则的七边形热源。前哨站！
猴子，放无人机侦察。陆远志下令，其他人准备突击装备。
无人机刚升空就遭遇强电磁干扰，画面雪花般闪烁几下后，传回最后的图像——雪地中埋伏着七个热源信号，排列成标准的战术包围圈。
埋伏！三点钟方向！陆远志大喊的同时，第一发子弹已经击碎了他身旁的冰柱。
小队立即分散还击。敌方穿着白色光学迷彩，几乎与雪原融为一体。交火中，陆远志注意到他们的动作有些僵硬——不是人类，是生化人！
节约弹药！老赵在掩体后喊道，打关节部位！
陆远志一个点射击倒最近的敌人，那倒下时破裂的外壳下露出金属骨架和银蓝色的纳米流体——正是组织的标志性技术。
战斗持续了不到七分钟，但极寒严重影响了武器性能。当最后一个生化人倒下时，小队已经损失了大半装备。更糟的是，交火引发了雪层松动，远处传来不祥的轰鸣。
雪崩！向右侧冰崖撤退！
众人拖着雪橇拼命奔跑，身后的雪浪如白色海啸般扑来。陆远志刚跳进一道冰缝，冲击波就将他掀翻。世界天旋地转，等他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倒挂在某个冰洞边缘，下方是漆黑的深渊。
老赵？猴子？通讯器只有静电噪音。
陆...队...林小芳的声音微弱但稳定，我在你...下方七米...冰台上...
陆远志艰难地调整姿势，头灯照亮下方一个小平台。林小芳的保温舱卡在那里，玻璃已经破裂，她半个身子被埋在碎冰中，皮肤上的血色纹路现在延伸成树枝般的图案，在黑暗中发出暗红光芒。
攀爬下去用了七分钟——每一秒都像一小时那么漫长。当陆远志终于触到林小芳时，她的体温低得吓人，但奇怪的是，呼吸和脉搏依然稳定。
纳米机器人...调节了我的代谢...她艰难地解释，但需要...能量...
陆远志立即取出高浓度葡萄糖注射液，却发现液体已经冻结。情急之下，他划开自己手掌，让鲜血滴入林小芳口中——富含铁元素的红细胞是纳米机器人最佳的能量源。
血色纹路瞬间明亮起来，如血管般在林小芳全身蔓延。她猛地吸了口气，瞳孔变成晶莹的红色，像两颗冰冻的血珠。
我看到了...前哨站的入口...她指向冰壁，直线距离...七百米...但有通道...
陆远志将信将疑地触碰她所指的冰壁，却发现那不是冰，而是一层伪装成冰面的纳米材料！轻轻按压后，材料如水般流动，露出后面的金属门——门上刻着小小的。
其他人呢？林小芳问。
陆远志尝试用通讯器呼叫，依然没有回应。正当他考虑是否独自前进时，冰洞上方传来敲击声——是老赵！他们奇迹般地生还了，只是猴子腿部受伤，无法行走。
分头行动。陆远志做出决定，老赵带猴子回营地求援，我和林小芳去前哨站。
老赵想反对，但现实摆在眼前——猴子的伤势撑不了多久，而前哨站近在咫尺。最终他接过陆远志给的定位信标：七小时内带援兵回来。
金属门需要生物特征解锁。林小芳将手掌贴在识别区，血色纹路自动形成特定图案。门无声滑开，一股陈年冷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
前哨站内部让陆远志瞬间恍惚——布局竟与边境7号设施一模一样！同样的七边形大厅，同样的七个分支通道，甚至墙上的标识都如出一辙。
这是...复制品？他喃喃道。
林小芳却像回家般熟悉：不...7号设施是仿照这个建的...这里才是原版...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血色纹路开始不稳定地闪烁。陆远志扶住她，发现体温再次急剧下降。纳米机器人消耗能量太快了。
中央...控制室...林小芳指向标着的通道，能量源...在那里...
通道尽头是一间圆形实验室，中央放着七个培养舱，其中六个已经空了。第七个舱体里漂浮着某种红色晶体，正是全息影像中提到的。
林小芳突然挣脱搀扶，踉跄着走向控制台。她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点击，仿佛操作着隐形界面——完全是林雪梅的习惯动作。
需要...密码...她艰难地说。
陆远志想起芯片上的话：释放真正的光
控制台亮起红光，提示密码错误。第二次尝试第七个黎明同样失败。当陆远志即将输入第三次时，林小芳拦住他：
不...是声控的...需要...林雪梅的声纹...
她的声音突然变了，变成林雪梅的冷静语调：授权语音解锁：当第七降临，黑暗将成为光明。
控制台转为绿色，整个实验室亮起来。七个显示屏同时启动，显示着全球七个城市的实时监控画面。每个画面上都有个不断增长的数字——大气中的病毒浓度。
上帝啊...陆远志看着那些数字接近临界值，它真的会自行激活？
林小芳没有回答。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主屏幕上的全息录像——林雪梅的影像正在说话：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疫苗载体已经到达。第七前哨站保存着最后的希望。这里的红色晶体是病毒抗体模板，需要与载体体内的纳米机器人结合...
录像突然被警报打断。实验室的某个设备自动激活，显示出一行红色大字：
「检测到病毒预激活信号。释放抗体模板倒计时：07:00:00」
七天...陆远志快速计算，正好是北极极夜结束的那天...
林小芳却盯着另一个突然亮起的屏幕——那是前哨站内部监控，画面上老赵和猴子正被三个武装人员押送着穿过通道。而带队的人，赫然是周教授的助理李明！
内鬼...陆远志咬牙，他一直监视着我们。
林小芳的瞳孔紧缩：不...更糟...看他们的手臂！
放大画面后，陆远志看到李明卷起的袖子下，皮肤上有细微的银蓝色纹路——和林小芳一样，他也是纳米机器人携带者！但那些纹路排列成熟悉的图案：七把剑环绕地球。
灰烬的人...林小芳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他们早就渗透进来了...
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来自林小芳的身体。监测仪显示她体内的纳米机器人正在疯狂复制，血色纹路已经覆盖了全身90%的皮肤。
它们在准备...与抗体模板结合...她痛苦地蜷缩起来，但需要...更多能量...
陆远志看向培养舱中的红色晶体，又看看监控画面上逼近的敌人。分兵策略失败了，现在他面临抉择——是保护抗体模板，还是救队友？
林小芳突然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远志...有办法...把我和晶体连接...我能暂时...控制纳米机器人...
太危险了！
别无选择...她指向另一个屏幕，显示全球病毒浓度急剧上升，他们提前激活了病毒...我们没有七天...可能只有七小时了...
监控画面里，李明已经到达实验室外，正用某种设备破解门锁。倒计时显示，抗体模板释放还需要六分钟。
陆远志迅速制定计划：他将红色晶体培养舱连接到林小芳的支撑系统，同时设置了一个电磁脉冲陷阱——如果敌人闯入，就暂时瘫痪所有纳米技术，包括林小芳体内的。
坚持住。他将林小芳安置在相对安全的角落，我去拖延他们。
实验室的门被炸开的瞬间，陆远志已经占据有利位置。第一个冲进来的敌人被他精准爆头，但随后涌入的火力压制得他无法抬头。
陆少校，何必呢？李明的声音从掩体后传来，我们不是来打架的。仲裁者只想请林博士去完成第七黎明计划。
用病毒杀死数百万人来完成计划？陆远志冷笑。
你被误导了。李明的声音出奇地诚恳，病毒不是武器，是筛选机制。只有通过考验的人才能获得进化。
陆远志的余光看到林小芳已经成功连接晶体培养舱。她全身的血色纹路现在明亮如熔岩，在皮肤下形成复杂的电路图案。培养舱里的红色晶体正在快速溶解，通过输液管进入她的血管。
再拖三分钟！她在通讯器里虚弱地说。
陆远志故意大声回应以掩盖通讯：你以为我会相信组织的鬼话？
你不明白。李明突然从掩体后站出来，双手高举表示无害，灰烬只是工具。真正的第七黎明是林雪梅设计的！她才是最初的仲裁者
这句话让陆远志瞬间分神。就在这刹那，李明闪电般拔枪射击——不是瞄准陆远志，而是林小芳连接的培养舱！
玻璃碎裂声中，红色液体喷涌而出。林小芳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全身血色纹路爆发式增长，瞬间覆盖了整个面部。她的眼睛——现在是纯粹的血红色——锁定李明，嘴唇蠕动出几个字：
识别：叛徒。执行清除。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陆远志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