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的手还在我掌心里，那一下回握很轻，却像压进我心里。我坐在原地没动，血还在流，从嘴角一直淌到胸口，衣服湿了一大片。五个人的呼吸现在稳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断断续续，可我知道，这还不够。
她们只是没死，还没醒。
我慢慢松开手，把指尖移到心口。那里闷得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昨夜送进去的记忆起了作用，但我不能再靠回忆撑下去。该动手了。
我把风翩翩留下的半幅龙脉图摊在地上。纸边已经焦了，图纹也断了几处，是她用精血续上的。我咬破手指，在断裂的地方画了一道，血刚落下去，图就微微亮了一下。
金瞳睁开的瞬间，脚下地穴传来震动。龙气翻上来，顺着经脉往四肢走。我闭眼，用“借脉一息”去探五女的心绪。
清月那里像结了冰，心音沉得很，偶尔有剑气在体内游走，像是在压制什么。绾绾不一样，她心口烫得厉害，蛊毒和情劫缠在一起，分不开。娜娜识海乱成一团，有两个声音在拉扯，一个喊哥哥，另一个在笑。翩翩的命格线细得几乎要断，罗盘灵力快耗尽了。云溪最弱，魂灯只剩一线光，随时会灭。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引龙气入体。
先对绾绾下手。她的蛊火太旺，不压住会烧穿命格。我分出一丝龙气，顺着她心脉缓缓送进去。刚开始还好，可当气流碰到那团黑雾时，绾绾突然抽搐了一下，嘴唇发紫。
我立刻收手。
不行，节奏不对。
我又转去娜娜那边。她是五人里对我执念最深的一个，只要她识海里那个“我”的影子还在，就能当锚点。我把自己残魂的一缕意识放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识海边缘。
她睁了下眼，眼神有点懵，看了我一会儿，又闭上。嘴里喃喃了一句：“糖……藏好了。”
我心头一热，赶紧抓住这个空隙，把龙气引过去，顺着她的执念往其他四人身上搭桥。这一次稳了些，清月的呼吸加深了，翩翩的罗盘指针动了半圈，云溪的魂灯也亮了一瞬。
眼看要成，第四缕气刚触到清月眉心，异变突起。
她额头那道旧伤裂开了，黑血渗出来，一道乌纹迅速爬满整张脸。南宫寒埋在她体内的“迷情蛊种”醒了，和情劫一起炸开。
反噬来得比我想象快得多。
我整个人猛地一震，耳朵开始流血，鼻子、眼睛也都渗出血丝。魂体像是被撕成了碎片，每一寸都在疼。更糟的是，五女同时发出闷哼，命格线剧烈抖动，眼看就要崩断。
我撑不住了。
手一软，差点栽倒。就在这时候，一股力量从头顶压下来，像是盖了层天幕。四周的空气凝住了，龙气不再暴动，五女的气息也慢慢平复。
我抬头，看见白若璃站在面前。
她没说话，剑横在膝上，衣角都没动一下。可我能感觉到，整个密室都被她的气息锁住了。她左手掐了个印，地下的龙气安静下来；右手点在我眉心，一道暖流钻进来，把我快要散掉的魂核重新聚拢。
“煜儿。”她声音很轻，“你是在救人，还是在送死？”
我咳出一口血，想笑，结果血从嘴角直接流下来。“师父……你说过，情劫不死，天道不允。可她们都快死了，我怎能不死？”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里没有责备，反而有一丝我没见过的情绪。像是心疼，又像是无奈。
“方法不对，步步杀机。”她终于开口，“你要破劫，不是靠蛮力，而是要让她们自己愿意醒来。”
说完，她没走，盘腿坐在我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剑横膝前，为我护法。
我知道她在给我机会，也在逼我清醒。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重新闭眼。刚才那一波反噬让我明白，硬拆封印行不通。她们的情劫不是外力能解的，得从里面松动。
我想起昨夜想起的那些事——清月偷偷给我端药，绾绾半夜替我换汗巾，娜娜抱着我哭，翩翩补我的衣服，云溪每天放一朵野花在我门口。
这些事我一直记得。
可我从来没说过谢谢。
也没说过，我很在意你们。
我调整呼吸，不再强行引导龙气，而是把那些话，一句句送进她们识海。
“清月，谢谢你一直信我。”
“绾绾，你的寿数，我会亲手补回来。”
“娜娜，糖我收着，以后天天给你买。”
“翩翩，龙脉图我不还了，连同我的心一起留下。”
“云溪……对不起，这一次，换我来找你。”
每说一句，五女的身体就有反应。清月的手指松了些，不再紧攥袖子；绾绾的脸色回暖，眉头舒展；娜娜嘴角翘了一下，像是做了个好梦；翩翩的罗盘指针稳稳指向我；云溪的魂灯，微弱地闪了两下。
反噬退了。
我松了口气，但不敢停。刚才的尝试虽然险些失败，可也让我看清了路。不能强破，只能引。她们的情劫是因我而起，也得由我亲自解开。
我再次调动龙气，这次改用“逆息导流”。以自身残魂为桥，先压住绾绾心口的蛊火，再借娜娜的执念做引，一点点拨动其他人的情劫节点。
清月那边依旧危险，那道蛊种还在，但暂时被镇住了。我绕开它，从她对我的记忆入手。送药那天，她躲在树后看我喝完才走；我发烧那晚，她守在窗外站了一夜。
我把这些片段化作气息，轻轻送进去。
她眉心的剑印微微颤动，黑纹缩回去一点。
有效。
我继续推进，一点一点，不敢快，也不敢停。魂体还在疼，七窍仍有血渗出，但我能撑住。
白若璃始终坐着，没再出手，也没说话。她的存在像一座山，压住了所有可能爆发的危机。
时间一点点过去，五女的呼吸越来越平稳。命格线不再抖动，反而开始缓慢回升。我知道，她们正在靠近醒来的边缘。
可就在我准备进入第二轮回合疏导时，指尖突然一滑。
掌心沾了太多血，握不住龙脉图的边角。图页翻了一下，露出背面一道从未见过的暗纹。
我愣住。
那纹路……不是风家的标记。
是灵墟子一脉的秘符。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图上的光忽然闪了两下，随即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