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鸢几乎是冲进萧景渊的书房，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布满灰尘的青瓷茶杯。
“景渊！你看这个！”她气喘吁吁地把杯子递到萧景渊面前，眼睛亮得惊人，“你闻闻，仔细闻！”
萧景渊被她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弄得一怔，接过杯子，依言凑近鼻端。灰尘味下，一股极其微弱、甜腻中带着股说不出的陈腐油哈气钻入鼻腔。这味道……确实和清鸢之前描述的绣庄附近那股异常气味很像。
“这是……”
“这是长期沾染了某种特殊油脂，氧化变质后留下的味道！”苏清鸢语速飞快，带着发现真相的激动，“我之前一直想不通是什么，现在大概猜到了！你还记得玄影说的吗？那个地下赌坊老板提到‘海东青’和‘抓东西’！”
萧景渊眼神一凛：“你是说……这油脂，是用来……”
“驯鹰！或者说，是制作引诱、驯化猛禽的食饵用的！”苏清鸢斩钉截铁，“很多猛禽，尤其是海东青那种级别的，对气味很敏感。驯鹰人会用特制的、混合了肉类、油脂和一些特殊香料的食饵来引诱、奖励和控制它们！这种食饵油脂含量高，容易变质，长期使用，味道就会浸染到周围的器具上，很难彻底清除！”
她越说思路越清晰：“那个绣庄的暗间，根本不是做什么绣活的！那是一个秘密的、处理或者存放这种猛禽食饵的地方！所以才会残留这种独特的气味！孙嬷嬷去那里，很可能就是去取或者送与这东西相关的物品！”
萧景渊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放下茶杯，猛地站起身：“玄影！”
玄影应声而入。
“立刻安排人手，准备秘密搜查绣庄！重点搜查那个暗间，寻找任何与猛禽、油脂、香料相关的东西！”萧景渊下令，声音冷冽，“记住，要快，要隐秘，一旦找到证据，立刻控制绣庄老板！”
“是！”玄影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刻转身去安排。
萧景渊看向苏清鸢，目光复杂，既有后怕，更有难以言喻的骄傲。他伸手，轻轻拂去她鼻尖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灰尘：“清鸢，这次又多亏了你。若非你这般敏锐，我们恐怕还在迷雾里打转。”
苏清鸢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正好闻到了而已。现在只希望玄影他们能顺利找到证据。”
“会的。”萧景渊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烫，“只要方向对了，找到证据是迟早的事。”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苏清鸢坐立不安，一会儿走到窗边看看天色，一会儿又摆弄一下桌上那个沾满灰尘的茶杯。萧景渊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沉稳，但不时敲击桌面的手指也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如果真如清鸢所料，那这个“影先生”的势力范围和手段，就远比他们之前想象的还要庞大和诡异。驯养海东青……这需要专业的知识、特定的场地和长期的投入，绝非寻常势力所能为。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外面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玄影回来了，这次他脸上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肃杀，手中捧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不大的方形物体。
“王爷，公主，搜到了！”
苏清鸢和萧景渊立刻围了上去。
玄影将黑布放在书桌上，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木盒，但盒子表面似乎也隐约沾染着那股甜腻陈腐的气味。
“这是在绣庄暗间一个隐藏的夹层里找到的。”玄影禀报，“暗间里堆放着一些普通的绣线和布料做掩护，但这个盒子藏得很深。里面是……”他掀开盒盖。
盒子里铺着防潮的油纸，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块黑褐色、质地看起来有些油腻的块状物，形状不太规则，大概有婴儿拳头大小。那股甜腻混合着肉腥和陈腐油脂的气味顿时变得浓郁起来！
“就是它！”苏清鸢指着那些块状物，语气肯定，“这就是那种特制的食饵！我能感觉到里面混合了肉糜、大量的动物油脂，还有一些……嗯，像是蜂蜜和某种特殊植物根茎研磨的粉末，就是这些东西混合发酵氧化后，产生了那种独特的甜腻陈腐气！”
萧景渊拿起一块，入手沉甸甸，油腻冰凉。他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眼神冰冷：“果然如此。绣庄老板呢？”
“已经控制住了，正在分开审问。”玄影道，“初步审讯，她承认是受人指使，利用绣庄做掩护，负责接收和暂时存放这种‘香料块’，但她声称不知道具体用途，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来取走。指使她的人很谨慎，每次联系方式和来人都不一样，她也没见过幕后主使。”
又是单线联系，谨慎得可怕。
“来取货的人，有什么特征？”萧景渊问。
“据绣庄老板描述，最近一次来取货的是个身形瘦小的男人，低着头，看不清脸，但听他咳嗽了几声，声音有些沙哑，左手手背上好像有一道新鲜的抓痕，像是被什么动物挠的。”
动物抓痕！极有可能是猛禽所致！
“还有，”玄影补充道，“我们在暗间角落里，还发现了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是几根细小的、深褐色的绒毛。
苏清鸢凑近仔细看了看，又动用能力感知了一下：“这绒毛……质地很硬，带着点天生的油性，确实是禽类的羽毛，而且看样子，是猛禽翅膀或者胸腹部位的绒毛。”
线索越来越多，指向也越来越明确！
“看来，我们这位‘影先生’，不仅在朝中编织阴谋网络，在民间培养死士，还暗中驯养着一批猛禽作为工具。”萧景渊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真是好大的手笔！”
他看向玄影：“加强对孙嬷嬷和陈太妃的监视。既然食饵是从绣庄流出，那么使用这些食饵驯养猛禽的地点，必然也在京城某处！加大搜查力度，重点是京郊、或者城内一些足够隐蔽、适合饲养大型飞禽的场所！”
“是！”
玄影退下后，苏清鸢看着桌上那盒诡异的食饵和那几根绒毛，心里沉甸甸的。她原本以为对手只是玩弄权术和毒药，没想到连飞禽走兽都成了他们阴谋的一部分。
“别担心。”萧景渊揽住她的肩，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既然已经找到了他们的驯鹰据点线索，揪出这个据点，顺藤摸瓜，就不信抓不到‘影先生’的尾巴！”
他低头看着她，语气坚定而温柔：“等这件事了了，我们的婚礼，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苏清鸢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那份不安渐渐被驱散。她点了点头，轻声却坚定地说：“好。等抓到他，我们就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