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强他爹以为自己来找他了。
可他范小强除了饿、除了偷,屁也不是!
范本霞在里屋抽噎:
“爹…你就这么走了…小强饿得那样儿…往后…往后谁管他啊…”
这话砸在范小强心上,像石头。
是他!
是他这个没用的瘪犊子,饿晕了头,才让爹铤而走险!
他捂耳朵,“啊!”地干嚎,指甲抠出血印子。
他恨那熊瞎子!更恨自己只会喊饿的嘴!
这钻心的悔跟刀子似的,把他剐了个稀巴烂!
屯里人没睡好,天刚露白,张家院里聚满了人。
张铁山叼着旱烟,烟锅子红火一明一灭:
“事儿都知道了,老范虽然糊涂,可死的忒惨!
那头畜生在范大剑大腿上啃下不少肉来,肯定成了精!
等祸害完老范,保不齐还会下山祸害屯子,咱们得给它剜了!”
他一砸烟锅子,火星子蹦老高。
众人听此更是脸色肃杀。
李强撸起破棉袄袖子,露出精壮胳膊:
“卫国说得对,熊瞎子吃上甜头了,不弄死,屯子别想安生!”
王二牛搓冻红的手:“干它娘的!给老范报仇!除祸害!”
几个被范大剑救过命的汉子喊得更响。
周铭站出来,脸带愧疚:
“昨晚上…我要是死命拦着范叔就好了…”
张卫国摆摆手:“现在说啥都晚。赶紧报仇,剜了它!”
张卫国点了点人:李强、王二牛、周铭,还有娜塔莉等几个枪手。
他眼神扫墙角缩着的范小强:
“小强,去不?”
范小强猛抬头,那双布满血丝、深陷的眼死死盯张卫国,嗓子哑得像破锣,透着凶狠:
“去!我去!我捅它八百个血窟窿!”
“我爹的仇,我得亲手报!”
张卫国点头:
“是个爷们儿,行,抄家伙!”
他随即转头面对老朱:
“朱老,家里您费心。”
老朱抱老套筒蹲灶膛边,火光照他沟壑脸,看眼范小强,磕了磕烟袋锅子:
“去吧,我听着动静儿。”
小斑小白卧他脚边,喉咙滚低吼。
几个村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斑,都是畏畏缩缩的没有靠近。
听说昨天晚上范大剑被吓的跑出屯子,就是张卫国家里养的这头老虎给吓的!
这老虎,还是头白虎!
体型足足有半岁多的小牛犊那么大!
不怪范大剑被吓。
范大剑闹饥荒时候大半夜偷人家粮食,更是谁也不能怪。
一行人顶着铅灰天,深一脚浅一脚再进后山。
黑子抖擞精神,追着昨日血腥味熊骚味,低吼着跑得快。
范小强攥着厚背砍刀跟在后面,刀柄木棱子硌手心。
他爹偷粮的情景、倒在雪地里的惨状、姐姐哭嚎在脑子里翻江倒海!
他咬牙,腮帮子棱老高,眼珠子死死盯黑子,心里就剩一个字:“剐!”
钻了半个钟头老林子,风里腥臭顶鼻。
黑子突然停一片枯藤乱石砬子前,背毛炸开,伏低身子,前爪刨冻土,盯着枯藤后黑黢黢大窟窿。
张卫国立刻打手势,汉子们唰的散开,枪口红缨枪对准洞口。
里头传出沉闷“呼噜”声。
范小强握刀手青筋暴起,喘粗气,眼血红盯洞口。
“那畜生就在里头!”
李强舔舔干裂嘴,压低声音带兴奋紧张,
“昨儿开过荤,正犯困嚼食儿呢!好时候!”
张卫国眼神一凛:
“强子,带人堵右边。二牛,左边!周铭,盯洞口!”
他看眼冒火的范小强,
“小强!待会儿跟紧我!”
范小重点头,牙缝挤字:
“嗯!”
他现在,就是一柄拉满弦的箭!
张卫国深吸气,拔出五六半,抓起带雪土坷垃,朝洞口狠狠砸去!
“砰!”“叽哇——!!”
兽吼瞬间震得树叶和雪扑簌簌的掉下!
裹着热风腥气的巨大黑影“轰隆”撞出洞。
正是那头害范大剑的老黑瞎子!
饿得眼红的畜生暴跳如雷,盯住最近的张卫国。
“吼!”
巨大熊掌带风朝他脑袋拍去,又快又狠。
“卫国哥!”
范小强头皮炸,嘶吼着扑出。
他根本没看巨掌,眼只看着熊瞎子那血盆大口!
他带着万喜给的炮仗,手中长枪对着黑瞎子巨口就捅!
使出了全身力量,枪尖直捅熊瞎子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
张卫国侧滚出去,熊掌擦头皮扫过!
噗嗤!
滚热血柱喷范小强满头满脸!
他感觉长枪结结实实捅进了韧密东西,木柄震得虎口发麻!
这豁命一刀,正捅进熊瞎子怒张血盆大口!
“嗷呜——!!”
惊天惨嚎震落树雪,熊瞎子疼疯了。
巨大脑袋猛甩,蛮劲儿带飞长枪。
把范小强甩了个四脚朝天。
它熊眼血红,嘴喷血沫碎肉,狂暴扑向刚爬起的范小强!
认准是这小两脚兽给自己带来了痛苦。
“开火!!”
李强炸雷一吼!
砰!砰!砰!砰砰!
枪弹铁砂混火星子暴雨泼向扑来熊瞎子!
噗噗噗噗!
血花在它前胸脖子炸开!
“咔咔!”
张卫国和黑瞎子拉开距离,顺手抽出长枪。
“砰!”
张卫国冷静射出的步枪子弹撕裂黑瞎子一只眼窝,冲击力让它身体猛顿!
一道黑色闪电猛跃起,一道凶寒光砍在熊瞎子受伤后腿关节!
“咔嚓!”
只听一声骨裂!
“嗷——!”
熊瞎子最后的惨嚎响彻山林。
粗壮后腿诡异歪倒,小山包身躯失去平衡,轰然砸倒!
巨熊砸地,雪沫尘土飞扬。
周围汉子们心落了地,大口喘气。
张卫国冲到范小强身边:“伤着没?”
范小强眼发直,摇头,指熊尸:
“爹…爹的仇…”
他哆嗦着,想爬起来。
李强抹把脸上血沫子:“行啊小子!有种!没白来!”
王二牛他们围上去,对着还在抽搐的熊瞎子一顿乱捅,确保它死透。
范小强挣开张卫国,踉跄扑到熊尸边。
枪尖深深嵌在熊嘴里,只剩枪柄在外。
他双手握住木柄,憋足了劲儿,
“嗬呀!”
一声嘶吼,把那血淋淋的刀拔了出来。
腥臭滚热的熊血喷了他一身。
他挥舞起沾血的枪尖,对着熊肚子狠狠捅下去。
“我让你吃!我让你吃我爹!!”
一枪接一枪,疯魔似的,溅起片片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