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年味正浓。京城一家不对外营业的私人会所“华庭苑”内，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这座由前朝王府改造而成的院落，飞檐斗拱，回廊曲折，在冬日暖阳与未化积雪的映衬下，更显雍容深邃。此处寻常人等难以涉足，今日却成了特定圈层年轻一代新春团拜的场所。
李为民携宋雨晴抵达时，宽敞的主厅内已是人头攒动，笑语喧阗。今日这场聚会，虽以“发小团年”为名，实则囊括了与李家渊源深厚的各方子弟。核心自然是那十几位与李为民真正在一个大院穿着开裆裤长大、如今已在军政商各界崭露头角的挚友，如王建军、刘伟、孙海等。他们大多已成家，今日皆是夫妇同行，几个年纪稍长的孩子已在厅角追逐嬉戏，为这场合增添了几分温馨。
围绕在这核心圈层之外的，是规模更为庞大的“外围”群体。其中既有家族忠诚追随者的后代，也有爷辈老部下、老战友的子侄，甚至还有一些关系稍远的偏脉、支脉子弟，林林总总，不下百十来人。他们或三五一簇寒暄，或安静坐在稍远的位置，目光却不约而同地关注着入口方向。
当李为民夫妇出现在门口时，厅内的喧闹声浪为之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迎。核心圈子的发小们自然是毫无顾忌地围了上来。
“哟嗬！咱们的李大市长可算露面了！还以为你扎根林城，忘了京城的兄弟们了！”王建军依旧是那副军人做派，笑着捶了一下李为民的肩膀，又对宋雨晴点头致意，“弟妹，好久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他身边跟着一位气质干练的妻子，手里还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刘伟扶了扶金丝眼镜，调侃道：“为民，你现在可是咱们这拨人里的‘标杆’，老爷子们训话的‘标配参照物’。我这耳朵，快被‘你看看人家李为民’磨出茧子了！”他的女友是一位文静秀气的大学老师，安静地站在他身旁微笑。
孙海则更务实，握手后低声道：“听说林城那边‘腾笼换鸟’动静不小，有什么好机会，记得提携兄弟们一把。”他的妻子是位金融圈精英，闻言也投来感兴趣的目光。
李为民与众人一一寒暄，态度亲切而不失分寸，宋雨晴则落落大方地与各位女眷交谈，气氛融洽自然。
而那些数量更多的“外围”子弟，此刻也纷纷上前，恭敬地问候。“为民哥，宋姐。”、“李市长，过年好！”称呼各异，但态度无不带着明显的敬重，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他们敏锐地捕捉着核心圈子的谈话，试图从中获取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或是寻找一个融入的机会。李为民对他们也并未怠慢，总能准确地叫出其中不少人的名字，询问近况，几句温和的提点或鼓励，便能让他们倍感振奋。
聚会采用自助餐形式，便于交流。很快，人群便自然地分成了几个圈子。核心的十几人聚在靠窗的软榻区，话题从儿时糗事逐渐转向各自领域的动态。
王建军抿了口酒，压低声音：“为民，听说你要去省委党校中青班了？这可是关键一步啊！”消息显然已在特定层面传开。
刘伟接过话头，分析道：“林城书记位置空着，这个时候让你去学习，意图很明显了。看来，汉东那边，赵立春之后，格局要有新变化了。”
李为民并未否认，只是淡然一笑：“组织安排，服从就是。林城百废待兴，担子不轻。”
“需要家里这边使力的地方，随时开口。”孙海言简意赅，代表了在场核心圈层的共同态度。他们的家族资源，便是李为民最坚实的后盾之一。
这时，李为民顺势提到了祁同伟的婚事。“正月十五，同伟和刘省长家的婷婷办喜事，到时候在省城，哥几个有空都去凑个热闹，也帮我给同伟壮壮声势。”
“祁同伟？就是你一手带出来，现在在岩台那个？”王建军挑眉，“行啊！这小子有福气，也够争气！刘省长家的千金……这门亲事结得好！放心，到时候我们一定到！”
这个消息也迅速在更大的圈子里流传开来。一些心思活络的“外围”子弟已经开始琢磨，如何借这次婚礼的机会，进一步拉近与李为民、乃至与即将结成姻亲的刘省长一系的关系。
聚会持续到傍晚，气氛始终热烈。李为民穿梭于各色人等之间，举杯换盏，谈笑风生。他既能与发小回忆往昔、纵论时局，也能对追随者后辈加以勉励、指点迷津，更能敏锐地把握整个场面的氛围与流向。
宋雨晴始终在他身侧，温婉得体，与各色女眷交谈自如，偶尔在李为民需要时恰到好处地补充一句，或巧妙地转换话题，其风范与智慧，让在场众人无不暗自赞叹，心道李家这位儿媳，绝非寻常。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聚会散场时，众人依次道别，言语间充满了对李为民未来的祝福与期待。坐进车里，李为民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累了？”宋雨晴轻声问。
“还好。”李为民望向窗外流光溢彩的京城夜景，缓缓道，“看到这些人，这些关系，就像看到一张网。我们身处网中，既是节点，也想尝试着，去做那个织网和引导流向的人。”
今日这百十来人的聚会，看似是年节欢聚，实则是人脉、资源与未来潜在联盟的一次集中展示与确认。李为民知道，自己在汉东的每一步，都离不开京城这个根基之地的支持与呼应。而他也通过这样的场合，不断巩固和拓展着属于他自己的“气象”。
党校学习在即，祁同伟婚事临近，汉东政局暗流涌动……这一切，都预示着九九年的春天，必将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新起点。他深吸一口气，对司机道：“回家吧。”车轮滚动，载着满腹思量，汇入京城浩瀚的灯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