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李为民悄然返回金山镇。与三位共和国巨擘的深入交谈,如同在他心中注入了磅礴的力量,也让他肩头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愈发沉重。他深知,那份来自最高层的认可,既是无上荣光,更是千钧重担,必须以更加审慎务实的态度,拿出更加过硬的发展实绩来回应。
镇政府大院里,祁同伟果然还在忙碌,正与农技站的同志商讨开春后的药材田间管理事宜。见到风尘仆仆归来的李为民,他既惊讶又感动。
“学长!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京城家里一切都好吧?”祁同伟快步迎上。
李为民没有寒暄,直接板起脸,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同伟,我临走前怎么交代的?让你回家过年!这都初六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祁同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镇上总得有人盯着,开春一堆事,我寻思着先理顺……”
“工作永远做不完,但父母盼儿女回家过年的心是有限的!”李为民打断他,语气缓和下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马上收拾东西,回家!这是命令!好好陪陪家人,至少待到元宵节。金山镇的天,塌不下来!”
感受着李为民话语中真挚的关怀,祁同伟心头一热,重重点头:“是,学长!我明天一早就动身!”
“这就对了,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声好。”李为民颔首,“养精蓄锐,回来我们还有更硬的仗要打!”
送走祁同伟,李为民立刻投入工作。他仔细查阅了节日期间的各项记录,听取了值班干部的简要汇报,随后便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结合在京城的见闻与思考,对金山镇新一年的发展方略进行更深层次的推敲和完善。他非常清楚,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已大不相同,必须更加沉稳扎实,用实实在在的成果奠定根基。
而在李为民看不见的更高层面,他在京城引发的波澜,虽然被严格限制在极小的核心圈层,但其微妙的涟漪,已然触动了汉东省最高决策者的神经。
汉东省委书记刘焕章,封疆大吏,政治嗅觉何其敏锐。他通过自己的渠道,隐约得知了京城那几位老人对李为民的格外关注和极高评价。虽然具体细节不详,但“李太行孙子”、“受到南巡老人等接见”、“评价极高”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已足够让他高度重视。在一次与非主要领导的私下交流中,他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岩台县金山镇那个李为民,是李太行老首长的孙子,听说在基层干得不错,很有想法。这样的年轻干部,我们要关心其成长。” 这话既是表态,也是一种无形的划定。
更直接的联系在于汉东省长韩立民。他曾是李为民爷爷李太行麾下的一员干将,受过老爷子的知遇之恩,对李家有着深厚的感情。他得到的消息更为确切一些。在年初省政府的一次工作会议间隙,他特意对秘书叮嘱道:“了解一下金山镇李为民同志近期的的工作情况,有什么需要省里协调支持的,在政策允许范围内,可以适当倾斜。老首长的孙子,又在踏实干事,我们能帮一把是一把,但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给他造成困扰。” 这份关照,源自旧谊,更源于对李为民能力和潜力的认可。
至于赵立春,此时的他担任着京州市委书记一职,正在为争取常务副省长的位置而努力。他的层级和信息渠道,还不足以让他完全洞悉李为民在京城引发的真正波澜。但他能感觉到省委书记和省长对这个年轻镇长异乎寻常的关注,这让他本能地将其视为一个需要留意的变量。在一次京州市委的会议上,他曾含蓄地提醒下属:“对下面年轻干部的成绩,要客观看待,既要鼓励,也要严格要求。”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反映了他内心的审慎与观望。
而在汉东省检察院,侯亮平偶尔听到一些关于李为民有背景的零星传闻,但以他和那国家反贪总局的准岳父钟正国的层面,根本无法触及真相,他多半对此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裙带关系的体现。钟小艾则凭借直觉感到不寻常,但也仅限于提醒侯亮平谨言慎行。梁璐打听到的信息则更加混乱,只知道李为民背景很深,具体多深却如雾里看花,这让她对祁同伟的选择更加愤懑却又无可奈何。
因此,在汉东省,一股无形的风已经开始吹动,但这股风目前只在高处盘旋,尚未真正影响到基层。省委书记和省长的关注更像是一种高层的、相对超脱的期许与保护,并未直接转化为具体的行政指令或特殊待遇。李为民依然需要在现有的体制和规则内,依靠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去开拓局面。
风已动于青萍之末,然潜龙仍深藏其形。李为民非常珍惜这相对“清净”的干事环境。他知道,省委主要领导的知悉和省长潜在的支持,是一个极其有利的“势”,但这个“势”能否转化为推动金山镇发展的“能”,关键还在于他自己能否抓住机遇,做出实实在在、让人无话可说的成绩。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目光坚定,步履沉稳,因为他明白,厚积薄发,方能水到渠成。真正的浪涛,必将在他和金山镇足够强大时,沛然莫之能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