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氏全然未察这暗里的勾连,只笑着伸指轻触胧月软乎乎的小手,语气满是慈爱:“赶得正好!今日满殿娘娘都在,咱们公主定能讨个十足的福气。”
话音刚落,殿外太监清亮的唱喏陡然划破暖香:“皇后娘娘驾到——”
年世兰指尖猛地攥紧襁褓,面上瞬间敛去所有锋芒,抱着胧月微微侧身,姿态恭谨却暗含戒备。他他拉氏顺势站到她身侧,眼底还映着长命锁的金光,浑然不知那嫩黄锦袍下,藏着足以掀翻后宫格局的暗局。
殿外脚步声沉稳渐近,宜修身着明黄绣金凤宫装,裙摆扫过青砖时带着仪仗特有的威压。她先向上首端坐的太后与皇上屈膝行礼,鬓边赤金镶珠凤钗随动作轻晃,流苏扫过脸颊,声音温和得无懈可击:“臣妾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今日胧月公主百岁,瞧这殿内热闹劲儿,想必公主定能承满宫福气,长命百岁。”
太后笑着抬手赐平身,皇上亦颔首道:“皇后有心了。”宜修顺势直身,眼角余光飞快扫过年世兰怀中的锦袍,旋即对身后的剪秋递去个极淡的眼色。剪秋立刻上前,双手捧着描金漆盒,盒内明黄锦缎衬得那柄金长命锁愈发夺目——锁身缠枝莲纹精雕细琢,鸽血红宝石嵌得齐整,锁芯三枚金铃轻晃,脆响细碎却能穿透殿内笑语,像在暗处敲着计程的鼓点。
“这是臣妾特意寻京中最好的工匠打造的,”宜修目光落在胧月脸上,语气亲善得仿佛真是疼惜孩子的长辈,“金能镇福,宝石驱邪,愿公主戴着它,岁岁平安无灾。”
剪秋捧盒走到年世兰面前,年世兰抱着胧月微微欠身,指尖却在襁褓边缘掐出细纹,目光不动声色与曹琴默、安陵容对上——两人皆垂着眼,看似专注于茶盏,指尖却已将帕子攥得发皱,那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信号。唯有他他拉氏满眼欢喜,凑上前赞道:“皇后娘娘好心思!这锁精致极了,胧月戴着定好看。”
长命锁刚递到年世兰手中,敬妃温和的声音便从殿侧响起:“臣妾也备了薄礼,贺胧月公主百岁。”她身着石青色绣玉兰花旗装,捧着紫檀木匣走近,匣内银质婴戏纹餐具打磨得光可鉴人,勺碗边缘錾花细腻,银铃轻响与皇后的金铃遥相呼应,“这餐具光滑无棱,等公主能进食时正好用,愿公主康健无忧。”
年世兰连声道谢,刚收下银器,齐妃便提着百子图锦袋快步上前,语气带着刻意的热络:“我这虽不比皇后精致,却是亲手挑的!”说着取出赤金镶红玛瑙手镯,镯身“长命”“百岁”字样刻得深,“克数轻,戴着不压手,盼公主岁岁平安。”
众人围着看礼的热闹当口,殿门处传来细碎脚步声,果郡王侧福晋甄玉隐牵着元澈走进来——她着月白绣素梅长裙,元澈穿宝蓝色小箭袖,手里攥着锦盒,小脸绷得严肃。母子俩行礼过后,甄玉隐笑着递过锦盒:“这是王爷与我为公主选的平安符,西山寺高僧开过光,愿公主远离灾祸。”元澈立刻仰着小脸补道:“华娘娘,元澈祝妹妹长命百岁!”
他他拉氏忙打趣:“元澈小小年纪这般懂事,将来定是个体贴人。”这话引得众人轻笑,安陵容与曹琴默却依旧垂着眼,指尖在帕上掐出深深的纹路,目光每隔片刻便往胧月锦袍上扫,像在确认引线是否安好。
皇上被元澈逗得抚须朗笑:“元澈有孝心,赏!”太监捧着银锞子上前,元澈谢恩后黏回甄玉隐身边。太后也笑着点头,拉过胧月小手轻晃,温声道:“咱们胧月收了这么多好礼,往后定有福气。”
说笑间,太后的目光却忽然转向宜修,眉头微挑,眼神里藏着锐利的问询——方才宜修赐锁时,指尖攥紧帕子的小动作,哪能逃过她的眼?那眼神分明在问:布局许久,为何还不动手?
宜修何等机敏,瞬间读懂太后深意。她面上笑意愈发温婉,悄悄松了帕子,俯身凑到太后耳边,声音柔得像棉:“太后瞧胧月可爱,不如让臣妾抱来您仔细看看?这孩子眉眼间,倒有几分灵气呢。”说着便伸手去接胧月——既巧妙绕开问询,又顺势将局面拉回自己掌控,连半分凝滞都没让殿内生出。
年世兰指尖掐得锦缎发皱,面上挤出笑意,声音却发紧:“有劳皇后娘娘,也让太后好好疼疼胧月。”递孩子时,目光死死盯着宜修的手,生怕她暗中做手脚,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宜修稳稳接过后,轻柔递到太后怀中。太后刚拢住孩子,胧月忽然扁起小嘴,下一秒便“哇”地哭出声来,小手小脚乱蹬,襁褓里的平安符都晃落出来,哭声尖锐得刺破殿内的暖香。
年世兰心猛地揪起,急步上前半步,声音发颤:“胧月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殿内笑语瞬间僵住,敬妃蹙眉便要探孩子额头,宜修却抢先一步抬手挡住——那动作轻得像拂灰,指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冷意:这戏,得按她的节奏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