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贴着地面扑来的瞬间，我猛地侧身，右臂鳞片自行暴涨，像一堵墙般挡在面前。那团幽影撞上鳞甲，发出刺啦一声，像是烧红的铁浸入冷水，腾起一股焦臭。
我喘了口气，肩头剧痛炸开——刚才那一击虽被挡住，但冲击力还是震得骨头发麻。左臂已经不听使唤，皮肤裂出道道血口，暗红的血顺着指尖往下滴，落在脚下石板上，滋滋作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祭坛纹路亮了。
一道血线顺着地缝蔓延，直奔我的脚底。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别看我！”我冲宋君婉吼了一声，声音撕裂般的哑，“闭眼！现在就闭！”
她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指缝里全是血。听到我的喊声，她身体一颤，睫毛剧烈抖动，终于用力闭上了眼。
杜凌菲那边传来一声闷哼。冰晶护盾又裂了一道，幽影从缝隙钻入，缠上她的手臂。她咬牙挥剑斩断，可动作已不如先前利落。
我没时间犹豫了。
左手五指死死扣住左肩，指甲陷进皮肉。右手抬起，骨刺自鳞片间探出，锋利如刀。我盯着自己残破的左臂，喉咙发紧。
这手早就废了。锁链钻进经脉，血在倒流，灵力被抽得七零八落。再拖下去，不是被吸干，就是被七情劫彻底吞掉意识。
我深吸一口气，右臂横扫。
“咔！”
骨头断裂的声音格外清晰。整条左臂飞出去，砸在祭坛中央的凹陷处，血花四溅。锁链崩断，化作黑烟消散。
可就在那一瞬，一股狂暴的力量顺着断口倒灌而入——是七情劫的能量！它原本被封在左臂锁链中，如今束缚骤解，全部涌向右臂！
我仰头嘶吼，整个人被掀翻在地。右臂的鳞片疯狂增生，层层叠叠堆叠成铠甲模样，一直蔓延到胸口和脖颈。瞳孔开始撕裂，左边泛起金光，右边燃起赤红，视线变得扭曲而灼热。
黑焰从皮肤裂缝里喷出来，舔舐空气。靠近的幽影一碰就化成灰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地面石板寸寸炸裂，裂缝中窜出火舌，映得整个祭坛通红。
我能感觉到力量在暴涨，可意识却被狠狠挤压，像是被人塞进一个不断膨胀的皮囊里，快要撑爆了。
“滚……给我滚出去！”我在心里咆哮，拼命守住最后一丝清明。
可那股力量根本不听使唤。它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想要接管一切。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断臂落地的位置，鲜血渗入一道隐秘铭文。地面微颤，斩情剑的剑鞘突然裂开一条细缝，一滴金色液体缓缓渗出，在空中凝成模糊人影。
那人影穿着熟悉的白袍，头发乱糟糟像鸟窝，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七情劫……是我留下的执念。”他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钻进脑子里，“小纯子，你逃不掉的。这劫，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他说完，朝我扑来。
我动不了。右臂的魔焰狂舞，完全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金影逼近眉心。
杜凌菲想冲过来，却被三道幽影缠住双腿，剑锋劈断两根，第三根却死死勒住她脚踝，把她拽倒在地。宋君婉依旧跪着，嘴角溢血，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完了。
念头刚起，祭坛另一侧传来轰然巨响。
碎石飞溅中，张大胖冲了出来。他浑身是血，围裙破了好几个洞，左手还紧紧攥着半块酱肘子。可最吓人的是他身后——一座虚幻的炼丹炉浮在空中，炉身布满裂痕，却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波动。
“市井之气，镇魂压邪！”他怒吼一声，双手结印，那炼丹炉虚影猛然放大，直直压向祭坛中央！
轰——
炉影落下，金影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嚎，身形剧烈扭曲。他伸手想抓我，指尖离我眉心只剩一寸，却被一股无形之力硬生生扯了回去。
“你……不该在这里！”金影嘶吼，“你只是个厨子！”
“厨子怎么了？”张大胖咬牙，额头青筋暴起，“老子熬汤都能熬出灵韵，炼个魂你还嫌不够格？”
炼丹炉震动加剧，炉口喷出一道暗黄色光柱，将金影彻底笼罩。那身影挣扎几下，最终化作一丝金线，被炉火吞没。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
魔焰还在燃烧，但势头弱了许多。我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右臂的疼痛像潮水一样一波波袭来。鳞片开始退缩，可还没完全收回。
我勉强抬起头，看见张大胖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嘴角淌血。那炼丹炉虚影缓缓缩小，重新沉入他围裙之下。
“老……胖子？”我嗓子哑得厉害。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咧嘴笑了笑：“小纯子，下次断胳膊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我没吭声，只觉得一阵发冷。
低头看向断臂处，伤口焦黑一片，像是被高温瞬间封住，可边缘仍在渗血。铜铃贴在腰间，微微发烫。
杜凌菲慢慢爬起来，剑上的裂痕更深了，几乎要断。她走到我旁边，没说话，只是把剑柄插进地缝，借力站稳。
宋君婉倒在不远处，呼吸微弱。眉心那点血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
我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右臂却猛地一抽，黑焰再次窜起，燎到了裤脚。我赶紧掐住自己大腿，用疼唤醒神志。
“这火……压不住。”我低声说。
张大胖踉跄走过来，从围裙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灰扑扑的药丸。“含住，别咽。”他塞给我一颗，又递给杜凌菲和自己。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气息顺着喉咙滑下，稍稍安抚了体内躁动的力量。
“能撑多久？”我问。
“两个呼吸算你命大。”他抹了把脸上的血，“那炉子快压不住了，刚才那东西……还会回来。”
我点头，目光扫过祭坛。
血纹还在亮，断臂不知所踪。空中残留着淡淡的金芒，像是雾，又像是未散尽的怨念。
右臂又是一阵抽搐，火焰顺着指尖烧到了手腕。
我咬牙，握紧拳头。
不能倒。现在还不是时候。
远处，宋君婉的手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