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与长鞭猛然相撞,轰然爆开一团赤红火浪,我被那股反震力撞得倒飞出去,后背狠狠砸在碎石堆上,右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鳞片大片剥落,血顺着小臂滑下,在掌心积成一团湿热。
杜凌菲冲了过来,剑鞘横在我身前,寒气贴着地面蔓延,将几缕试图缠绕上来的黑雾冻成冰渣。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把我的胳膊架到肩上,用力把我拉了起来。
“还能站?”她的声音有点哑。
“死不了。”我咬牙撑住,目光扫向祭坛中央。
宋君婉已经站在凹槽前,骨伞尖端抵住石面,一滴血从她指尖落下,渗进符文缝隙。祭坛猛地一颤,表面残存的光纹像是回光返照般亮起,忽明忽暗。
这一次的血不是献祭,而是唤醒——如同钥匙插入锁孔,轻推即动。
“它快撑不住了。”我说。
话音刚落,七道金光自凹槽中爆射而出,直插天际。每一道都精准地指向不同方向,光芒尽头隐约浮现出山峦、深渊、断崖等地貌轮廓。空气里响起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机制被彻底唤醒。
我立刻闭眼,识海中浮现出锁链地图的影像——两幅图瞬间重叠,坐标一一对应。
“是真的……”我睁开眼,“这七道光,就是神兵的位置。”
杜凌菲盯着最北侧那道斜插入血色云层的金光,眉头皱紧:“那个方向……是血月峰。”
宋君婉冷笑了一声:“七大魔门的老巢?巧了,他们联手围攻我们,现在轮到我们上门讨债。”
我没接话,而是迅速在心里过了一遍距离和优先级。最近的一处在东南方山谷,离这里不过百里;其次是西北葬火渊,再往远才是血月峰、玄阴岭这些险地。
“不能去血月峰。”我说,“太远,也太显眼。我们现在这个状态,刚出山谷就会被盯上。”
“那就先拿近的。”杜凌菲声音依旧冷,但语气松动了些,“哪个最近?”
“东南。”我抬起左手,指向那道落在群山褶皱里的微弱光点,“那里有座废弃的药园,我记得以前宗门提过,曾是某位长老隐居之地。”
宋君婉点头:“可以。只要不是硬闯魔门大本营,我都支持稳扎稳打。”
她说完转身回到祭坛边缘,骨伞拄地,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些,但脸色还是发白。我知道她透支得不轻,那一道血线引得太狠,伤到了本源。
金光开始收敛,速度极快,仿佛完成使命便要消散。就在最后一丝光芒即将熄灭的刹那,我死死盯住它们消失的角度,把七个坐标刻进记忆深处。
紧接着,整座祭坛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断裂了。石台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碎石簌簌滚落,整座结构缓缓下沉。
“退!”我一把拉住杜凌菲手腕,三人急速后撤。
轰隆一声,祭坛完全陷入地下,尘烟扬起数丈高。等烟尘稍散,原地只剩下一个幽深洞口,直径约莫三步,边缘布满青黑色的刻痕,纹路扭曲如蛇行,却与我腰间锁链上的符文隐隐呼应。
那些扭曲的刻痕竟与我腰间铜铃内侧的暗纹走势一致,仿佛出自同一双手。
冷风从洞里吹出来,带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像是封存了上百年的空气突然被搅动。
我蹲下身,伸手探了探洞壁。石头冰凉,但那些符文触手微烫,像是还在运转某种阵法。
“这下面……”我低声说,“可能是条路。”
“通哪儿?”杜凌菲问。
“不知道。”我摇头,“但纹路和锁链有关联,说不定是当年布置地图的人留下的通道。”
宋君婉走到洞口边,低头看了片刻,忽然道:“你发现没有,祭坛启动的时候,只有拿着匣子的人能触发共鸣。而现在,匣子不在,它却还能释放指引……说明它等的根本不是钥匙。”
我心头一跳:“你是说,它等的是我们?”
“或者说是,带着七件神兵残影的人。”她抬头看我,“断刃、骨伞、剑鞘、锁链……还有你腰间的铜铃。这些都不是普通法器,它们在响应祭坛。”
杜凌菲沉默了一瞬,忽然开口:“我的剑鞘……最近总在没人的时候自己发热。”
我也察觉到了。自从上次三才阵合技之后,断刃刀柄处多了道细纹,每到半夜会渗出一丝金芒。铜铃更是古怪,明明没风,却时常轻轻晃动,发出极低的声响。
“这些东西,怕是早就被人动过手脚。”我说,“现在只是开始显现而已。”
话音刚落,洞口吹出的风忽然变了节奏,由缓转急,像是下面有东西在呼吸。
杜凌菲往后退了半步,剑鞘微微抬起。
宋君婉没动,但骨伞悄然张开一线,伞面血纹一闪而逝。
我盯着那漆黑的入口,心跳加快。按理说这种时候该立刻休整,可我心里清楚,一旦停下来,外面那些人很快就会重新集结。玄阴门主不会善罢甘休,焚焰门长老也不会只挡一次。
必须动起来。
“先调息。”我说,“两个时辰内恢复些力气,然后出发。”
“去哪?”杜凌菲问。
“东南。”我握紧断刃,“取第一件神兵。”
她点点头,靠着一块塌陷的石碑坐下,剑鞘横放膝上,手指轻轻抚过剑柄裂痕。
宋君婉也寻了块平整的石头,骨伞收拢立在一旁,闭目养神。她的呼吸很轻,但眉心始终没松开。
我盘腿坐在洞口五步外,开始运转残存灵气梳理经脉。右臂伤口还在渗血,我撕了块衣角草草包扎,动作间能感觉到皮肉下有股异样的热流在游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修复损伤。
神魔变的反噬仍在,但比之前缓和了些。
时间一点点过去,山谷恢复寂静,只有风吹碎石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杜凌菲忽然睁眼,眉心微蹙:‘这气息……有点熟。’
我和宋君婉同时警觉抬头。
远处树影间没有动静,也没有脚步声,但她的眼神很稳,显然不是误判。
“不是大军。”她低声道,“只有一个。”
宋君婉缓缓起身,骨伞再次撑开。
我按住断刃,盯着林子边缘。如果来的是敌,不可能悄无声息穿过刚才那片雷火交加的战场;如果是友……现在谁会出现在这儿?
树影晃了一下。
一个人影从林中走出。
穿着灵溪宗外门弟子的灰袍,脸上沾着泥灰,右手缠着布条,走路有些跛。
我看清他脸的瞬间,瞳孔一缩。
是张大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