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小方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一只炖得烂熟的老母鸡,汤色金黄,香气扑鼻。
一盘红烧排骨,裹着浓郁的酱汁,油光发亮。
还有一碗滑嫩的鸡蛋羹,上面撒着几点翠绿的葱花。
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苏清清正拿着碗筷,小心地摆放着,她看到林墨进来,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墨儿,快坐下!”
李秀莲端着最后一盘炒青菜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儿子,眼圈又红了。
“在里面肯定没吃好睡好,快,多吃点,娘给你炖了鸡汤,好好补补。”
她一边说,一边给林墨盛了一大碗鸡汤,吹了又吹,才放到他面前。
林大山没说话,这个沉默的男人,只是从墙角拿出一瓶刚从街上买来的白酒,拧开盖子,就要给林墨的杯子倒满。
“爹。”
林墨伸出手,盖住了杯口。
“白天还要看病,晚上再陪您喝。”
林大山手上的动作停住了,他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那瓶酒,最后默默地点了点头,把酒瓶放了回去。
但他脸上的神情,分明是高兴的。
苏清清给林墨夹了一块鸡腿,又给李秀莲和林大山夹了菜,一家人围着小桌,其乐融融的开始开始吃饭。
……
清清百草阁的大门口,王主任还跪在那里。
他带来的那几个年轻医生,站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王老师,您这是干什么啊!快起来吧!”
“是啊,地上凉,您这么大年纪了,身体受不住的!”
“张县长他们都走了,我们……我们也回去吧,您这样,传出去像什么话啊!”
王主任没有抬头,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良久,他才沙哑着开口。
“你们走吧。”
“王老师!”
“我说,你们都回去。”王主任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和决绝,“别管我。”
几个年轻医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不解。
他们想不通,这位在省里都备受尊敬的医学泰斗,怎么就跟中了邪一样,非要跪在这里。
……
李二牛和张狗蛋提着那只装满污秽的木盆,找了个偏僻的荒地,挖了个深坑,把东西倒进去,仔细地埋好。
处理完这一切,两人才松了口气。
那股味道,实在是太冲了。
两人回到铺子门口,正好看到那几个医生垂头丧气的离开,只留下王主任一个人跪在那儿。
“这老头,还真跪着啊?”张狗蛋挠了挠头,有些想不明白。
“活该,他当时要是对林大哥态度好点至于这样吗?”李二牛不爽的摇摇头。
两人没有搭理他,而是去了后院。
刚走进后院,扑鼻的饭菜香味,让他们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但看到林墨一家人在吃饭,两人识趣的就打算离开。
“二牛,狗蛋,过来吃饭。”林墨朝两人招了招手。
两人连忙摆手,“林大哥,我……我们不饿。”
“对了,那……那个老专家,还在门口跪着呢。”张狗蛋想了想,上前说道。
林墨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院子里的水井:“你们去洗洗手,然后过来吃饭。”
“不不不!林大哥,这不行!”李二牛把手摇得像拨浪鼓,“我们……我们就在外面随便对付一口就行!”
“是啊,林大哥!”张狗蛋也急了,“这是您家里的饭,我们……我们怎么能上桌呢!”
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自己是伙计,是手下,哪有跟东家一起吃饭的道理。
更何况,桌上坐的还有林大哥的父母。
“磨蹭什么呢!”
没等林墨开口,李秀莲就站了起来。
她瞪了两个汉子一眼,脸上却带着热情的笑。
“什么你家我家的!进了这个门,就是一家人!快过来坐下!”
她不由分说地走过去,一手拉着一个,硬是把两个比她高大壮实太多的男人,给拽到了饭桌旁。
“婶……婶子,我们……”
“坐下!”李秀莲按着李二牛的肩膀,让他坐在了板凳上。
苏清清也笑着拿了两副干净的碗筷,递了过去。
“二牛哥,狗蛋哥,快吃吧,我娘炖的鸡汤可香了。”
李二牛和张狗蛋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浑身僵硬,屁股只敢沾着板凳的一个边儿。
李秀莲拿起大勺,给两人的碗里,一人盛了一大勺带着鸡腿肉的鸡汤。
“吃!都多吃点!”
李秀莲看着他们俩,鼻青脸肿的样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这次的事,多亏了你们俩。”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后怕和感激。
“要不是你们拼了命地护着铺子,受伤的,可能就是我们家墨儿跟清清了。”
“你们是为了我们老林家受的伤,是我们对不住你们。”
“婶子,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李二牛端着那碗滚烫的鸡汤,心里热乎乎的。
他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此刻眼眶通红,声音都哽咽了。
“林大哥给我们饭吃不说,还给我们做新衣服,又把我们当兄弟,我们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就算是把这条命搭进去,我李二牛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对!”张狗蛋也瓮声瓮气地说道,“能跟着林大哥,是我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墨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给两人的碗里,一人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
“吃饭。”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比任何话都有分量。
李二牛和张狗蛋对视一眼,不再推辞。
他们端起碗,大口大口地扒着饭,吃着菜。
鸡汤的鲜美,排骨的软糯,混着米饭的香甜,涌进嘴里,暖到心里。
两个在外面摸爬滚打,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汉子,吃着吃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进了饭碗里。
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吃的最香的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