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怀抱,是苏清清这辈子最安稳的港湾。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李秀莲的尖叫声,彻底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哎呀!快快快!清清,你快进屋里坐着!地上凉!”
她像一阵风似的冲过来,小心翼翼地想把苏清清从林墨怀里“剥”出来,又怕动作大了伤着她。
“都别在院子里站着了!有啥话进屋说!”
二婶也反应了过来,赶紧跟着张罗。
一桌子原本香喷喷的饭菜,这会儿谁也顾不上吃了。
林墨扶着苏清清,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回屋里,让她在炕上坐好。
李秀莲拿了个软和的垫子,塞到苏清清身后。
“靠着,靠着舒服。”
林大山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老菊花,他搓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也不知道该干点啥。
最后,他走到桌边,端起酒杯,对着林大河。
“老二,喝!”
“喝!大哥!必须喝!”
林大河也是满脸红光,两个半百的汉子,像个孩子一样,碰了一下杯,仰头就把杯里的酒干了。
这比挣了三千块钱,还让他们高兴。
李秀莲现在看苏清清,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给供起来。
“清清啊,你刚才吐了,是不是饿了?娘给你下碗鸡蛋面去?”
“不不,娘,我不饿。”苏清清连忙摆手,脸还红着。
“那可不行!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肚子里还有我大孙子呢!”李秀莲一拍板,“你等着,娘这就去!”
她风风火火地就往厨房跑。
林墨坐在苏清清身边,握着她的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她笑。
苏清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小声说:“你笑什么……”
“我高兴。”林墨说得理直气壮。
是啊,他高兴。
这种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像温水一样,慢慢地,却又汹涌地,填满了他的整个心脏。
不一会儿,李秀莲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进来了,上面卧着两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快,趁热吃。”
苏清清是真的没胃口,可看着婆婆那期盼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地吃着。
这一顿饭,后半场基本就成了李秀莲的“孕妇注意事项”科普大会。
“清清啊,以后这重的活,你可千万不能干了!”
“还有,这凉水,不能碰!”
“吃饭也得注意,那些太咸太辣的,都不能吃了!”
她一条一条地数着,比谁都上心。
苏清清一边听,一边点头,心里暖洋洋的。
她从小到大,生病了都没人管,更别提被人这么细致入微地叮嘱了。
这种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让她觉得像是在做梦。
一个幸福到不真实的梦。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苏清清的生物钟让她习惯性地醒了过来。
她想跟往常一样,去院子里扫扫地,喂喂鸡。
她刚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刚拿起笤帚,就被李秀莲看到了。
“哎哟我的祖宗!你这是要干啥去?”
李秀莲瞪圆了眼睛,一把将她拉回屋里,按在炕上。
“你现在是咱家重点保护对象!啥活都不用你干!你就给我在屋里好好待着,养胎!”
“娘,我没事的,就是扫扫地……”
“扫地也不行!”李秀莲态度坚决,“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把我大孙子给养得白白胖胖的!剩下的事,有我呢!”
说完,她自己拿着扫帚,风风火火地去打扫了。
苏清清坐在炕上,有些哭笑不得。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点内急,想去后院的茅房。
农村的茅房,就是在地上挖个坑,上面搭两块木板,人要蹲在上面。
她刚走到院子里,正在劈柴的林大山就看见了她。
“清清,干啥去?”
“爹,我去上个茅房。”
林大山一听,立马放下斧子,紧张地说道:“那路滑,你慢点走!要不……要不让你娘扶着你?”
苏清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爹,我自己能行。”
她小心翼翼地往后院走,林墨正好从外面挑水回来,看见她那副样子,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知道,随着月份大了,蹲着会越来越不方便,也越来越危险。
苏清清从茅房出来,林墨已经把水倒进了缸里。
他拉着苏清清的手,柔声说:“以后想上茅房,就喊我,我扶着你。”
“哪有那么金贵……”苏清清小声嘟囔着,心里却是甜的。
可林墨却把这件事,正儿八经地记在了心里。
吃过早饭,林墨没像往常一样去地里,而是自己一个人钻进了院子角落的柴房里。
柴房里,堆着一些盖房子时剩下的大小木料。
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李秀莲好奇,探头进去问:“墨儿,你不去地里,在里面捣鼓啥呢?”
“娘,我给清清做个东西。”林墨头也没抬,手里拿着墨斗,正在一块厚木板上弹线。
“给清清做的?”李秀莲更好奇了,但看儿子专心致志的样子,也没再多问。
林大山和林大河从地里回来喝水,也看见了。
两人凑到柴房门口,看着林墨又是锯木头,又是凿卯榫,忙得不亦乐乎。
“墨儿,你这是……做个凳子?”林大山看那雏形,像个四四方方的凳子腿。
“差不多吧。”林墨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先是用几块厚实的木板,搭出了一个半人高的,结结实实的方箱子。
然后,他又找了一块最平整、最厚实的木板,放在箱子顶上。
他在木板的正中间,用墨斗画了一个椭圆形。
接着,他拿起凿子和锤子,顺着那条线,一点一点地往下凿。
林大山和林大河在旁边看着,越来越糊涂。
这要是做凳子,哪有在凳子面上掏个大窟窿的?
“墨儿,你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儿?”林大河忍不住问。
“一个能让清清坐着的东西。”林墨专心手上的活。
木屑纷飞。
一个上午的功夫,那东西就做好了。
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木箱子,或者说,是一个很奇怪的凳子。
它的表面被林墨用砂纸打磨得光光滑滑,没有一点毛刺。
最奇怪的,就是顶上那个光滑的,椭圆形的大洞。
“做好了。”
林墨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他把这“怪凳子”搬出柴房,直接搬进了他和苏清清的房间里,放在了一个不碍事的角落。
然后,他又从厨房拿了一个平时不用的旧木盆,放在了“怪凳子”的下面,正好对着那个洞。
苏清清正擦桌子,看着他搬进来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一脸的好奇。
“老公,这是什么呀?”
李秀莲和林大山他们,也都跟了进来,围着这东西,啧啧称奇。
林墨拉着苏清清,让她站到“怪凳子”旁边。
他指着那个光滑的木圈,温柔地说道:“老婆,以后你再想上茅房,就不用去后院了。”
“你就坐在这个上面,像坐凳子一样。”
“这样,就不用蹲着了,腿不麻,也不累,更不怕摔着。”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几秒钟后,他们才明白过来这个“怪凳子”的用处。
苏清清的眼中顿时有泪水在打转。
这个男人,怎么能……怎么能想到得这么周到?
李秀莲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一拍大腿,看着林墨的眼神,充满了骄傲和赞叹。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东西好!这东西太好了!”
“坐着,可不比蹲着安稳多了!我儿真是太聪明了!”
林大山默默地看着那个木制的坐便器,又看了看儿子。
他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的赞许,藏都藏不住。
这东西,不光是方便。
这里面藏着的,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媳妇,那份实实在在,细致入微的心疼。
苏清清擦了擦脸上的泪。
她看着林墨,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成了一句带着浓浓鼻音的呢喃。
“老公,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