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杀猪菜之后,院子里总算消停下来,休息了几天,周华吩咐云霜,秋月,周诗妯娌三人去云台镇赶集,今年家里喜事连连。
白青青心里不是滋味,眼看要过年了,家里老老小小连一件新衣裳都没有,自己有穿不完的新衣裳,这些都是衡哥哥(杨六郎)送的。白青青寻思着,要是这么穿出去,明摆着和家里人不一样,太过扎眼了。
家中的银子都由周华管着,白青青凑过去,搂着她的胳膊晃个不停,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奶奶,眼瞅着过年了,明年肯定比今年更好,村里人都知道咱们家今年赚了不少银子,就给家里每个人都做一件新衣裳,让大家过年也能穿得体面些,您看行不?”
周华向来最疼爱这个孙女,也最听白青青的话,被她这么一撒娇,周华越琢磨觉得这话在理,她拍了拍白青青的小手,无奈的说道:“行,行,行,我的小祖宗,你可别晃了,再晃奶奶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不就是新衣裳,奶奶出银子,给家人每个人都做一身新衣裳,这下满意了吧!”
白青青立刻搂住她的脖子,在周华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白青青眉眼弯成月牙儿,笑得灿烂又真挚,娇声说道:“奶奶,您就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奶奶,我每天都比前一天更爱您,以后等我长大了,一定给您买好多好多漂亮衣裳,把您宠成全村最享福的老太太。”
周华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平日里在白家作威作福惯了,许是上了年纪腿脚不便,或者是觉得自己该在家享儿孙福,哪怕是快要过年,她也极少出门。云台镇的集市热热闹闹,十里八乡的人都喜欢赶集。
周华一年到头,最多就去一两次,有时一整年都不曾去过云台镇。别家老太太总是爱挎着竹篮子,去赶集买东西,讨价还价,周华宁可待在家里,也不去赶集,倒也乐得清闲。
赶集这天,周华将三个儿媳妇叫到跟前,她从柜子里拿出装银子的荷包,郑重的交给云霜。周华目光扫过妯娌三人,仔细叮嘱着要给全家人扯布做新衣裳,桩桩件件都交代的清楚明白。
云霜双手紧紧握住荷包,掌心沁出薄汗,她心里清楚,这银子不过是暂时保管,婆婆将如此重任托付给自己,分明是打心眼里信任自己。想到这里,云霜嘴角不自觉扬起,满心都是被婆婆认可的欢喜。
要给白家所有人做新衣裳,要去云台镇买布料,要挑颜色,周华干脆让各家选各家的布料,这样不容易弄错,也省得扯皮。
平日里周华非常抠门,这回却很大方,特意让三个儿子专程护送三个儿媳妇,白青青,四个孙女一起去赶集。
天寒地冻,晨曦微熹,白青松挥起鞭子,牛车“吱呀”启动,周诗与白青青母女二人相靠而坐,低声聊天;另一边,白青山和白青峰合力架着骡车,载着云霜和白甜甜母女二人,还有秋月带着白悠悠,白月月,白灵灵母女四人,兄弟三人特意护送她们去云台镇赶集。
云台镇早已人声鼎沸,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兄弟三人去停牛车与骡车,妯娌三人与五个小姑娘一起来到党文科的布庄。
党文科家的布庄脸面气派非凡,枣红色实木门楣上悬挂着鎏金匾额,上面写着“党记布庄”苍劲有力的五个大字,两侧的柱子上写着“广纳五湖四海布,巧裁千家万户衣”。
踏入布庄内,仿佛闯入布料天地,檀木货架层层叠叠,来自五湖四海的布料琳琅满目。
瞧那质地厚实的秦布,带着关中大地的质朴粗旷,棉麻交织间尽显古朴大气;晋布细腻柔软,印染的花鸟图案精巧雅致,针脚细密处藏着三晋匠人的巧思;羌布色彩浓烈奔放,几何纹样与艳丽色块碰撞,带着雪域高原的豪迈风情;苗布满是灵动韵味,银线绣的蝴蝶,飞鸟栩栩如生,靛蓝底色上跃动着苗族特有的神秘色彩。
各色布料交相辉映,墙面上挂着整匹布料如流动的云霞,伙计们热情地展开布料,秦布的厚重,晋布的温婉,羌布的热烈,苗布的灵秀,在阳光的映照下,将布庄装点得宛如绚丽多彩的布匹画卷,引得来往的顾客挪不开眼。
一行人刚跨进布庄,党文科亲自迎上来,大声招呼道:“欢迎光临,你们跟我来看看,这里布料齐全,贵的便宜的都有,都是古槐村的乡亲,我肯定给你们算便宜一点。”
眼看年关将至,党记布庄的门槛都快要被踩破了,每天布庄里都挤满来扯布做衣裳的人。有的人是给一家老小置办过年的新衣裳,有的人是给孩子做一身新衣裳拜年穿。
党文科和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有人叫他挑花色,一会儿叫他量尺寸,算价钱。就连后院堆布料的库房,也被取走不少布料,这布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赚的盆满钵满。
云霜直截了当地问道:“党掌柜,我想扯布做过年衣裳,还要买棉花,你给我们介绍一下吧!”
云霜的目光在一匹匹布料上来回扫视,每一匹布料都叠的整齐。平日里古槐村人总爱往党记布庄跑,图的是这里布料和棉花,价钱实在,党记布庄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谁家扯布量大或者买了不少棉花,党文科都会全给抹去零头,让大伙心里熨帖,逢人就夸党掌柜厚道,久而久之,这布庄成了古槐村妇人们常来买布料的首选去处。
党文科笑容满面,领着一行人往货架走去,他热情的介绍道:“各位这边请,您瞧这色泽沉稳纹样古朴的羌布,厚实又保暖,最适合给家中老人做衣裳;再看这些花色艳丽,织工精巧的晋布,做衣裳穿在身上,保准把小姑娘衬得水灵灵;还有纹理细密,质地坚韧的秦布,耐穿又吸汗,给家里老爷们做一身干活衣裳,再合适不过,这几款布料是布庄的“紧俏货”,老主顾们都抢着买,一到货就被订走大半。”
云霜把布料往她们面前递了递,笑着问道:“秋月,周诗,你们瞧瞧,这些布料摸着咋样,花色合不合心意,要是觉得可以就给家人们做衣裳如何呢?”
秋月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一想到相公和三个女儿,还有自己,都能穿上新衣裳,她心中乐开了花,忙不迭点头,笑着说道:“都挺好的,随便扯哪块布,做出来的衣裳,都会合身,又体面。”
周诗撇了撇嘴,她故意漫不经心地嘟囔着:“也就那样吧!”
话音未落,周诗目光早已被苗布吸引,她伸手轻轻抚上苗布,这一匹苗布,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深沉的靛蓝色底布,好似苗族的夜空,蜡染的飞鸟纹栩栩如生,银线勾勒出花草在布面上轻轻摇曳,每一寸都在诉说着苗族古老的传说与独特的文化。
周诗眼底满是炽热的光芒,还有微微颤抖的手,将满心的渴望显露无遗,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把这一匹布料扛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