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光景飞速而过,马氏族人与诸将皆至长安。
期间,阿虎率血狼卫查抄被掳走的世家宅邸,收获远超预期。
珍宝、金银无数,合计竟达七万万钱,是少府原有库藏的七十倍。
这一挖,不仅彻底解决了十五万大军的军费难题,其数额之巨,恐比之董卓眉坞搜刮的财宝都犹有过之。
可见国贫,而百官何其富也!
这一天,演武大典如期举行。
大典选址,位于长安西郊“细柳营”旧址,以彰显武德。
场地中央,点将台高耸。
主席位置一胡凳,副席十余个马扎分列两侧,皆空置。
唯独主席位旁,设一鸾座,有帷幔遮挡,内坐一宫装少女。
侧畔设“功勋台”,上置三层台阶。
几口朱漆大箱置于一旁,引人揣测。
演武场外围三侧各设“观礼台”,层层叠叠如现代体育场。
其间已有数万人落座,峨冠博带的士族有之、青袍束带的官吏有之、绢布锦麻的商贾亦有之。
更有农夫与游侠儿混在其中,其中定然也有为数不少的诸侯细作。
场中之人,皆为“受邀”而来。
实则大部分民众都是听闻可“领粮”一斛方来,一个个皆攥着麻袋,探头探脑。
而士族、官吏则是下了通牒,无人敢有缺席。
王桀手持素色竹简立于点将台中央。
先躬身朝弘农方向虚引。
随后声调沉缓,如击玉磬,唱道:“炎汉四百载,日月照河山;昔日董贼乱,中原遍兵戈……”
他先颂开场词,大义便是大汉天威、天子圣明云云。
观礼台上传来细碎议论,士族们一个个颔首指指点点。
农户商贾虽听不懂文辞,却也跟着人群点头。
王桀抬眸扫过全场,声调陡然激昂:“扶风多忠良,……羌胡扰陇西,单骑破千帐;白波乱三辅……”
此时再赞马腾父子功绩,重点落在马超“勤王破贼、保境安民”上。
“此等功绩非为私勇,皆赖天威!”
“平西将军每战必念‘承君命’,破城先问‘民安康’!”
话落,观礼席上四方忽地响起呼声:“平西将军真乃英雄也!”
这呼声在整体“中庸”的大汉百姓中,多少显得有些刻意。
“饿死不抢粮,冻死不拆屋,便是古之名将,亦不过如此!”
“将军勤王保长安,实乃忠义之表率!”
赞扬声此起彼伏,喊得是极其卖力。
大汉的百姓,也是容易从众的。
否管对不对,大家都这么说,那我要不说,岂非不合群?
很快,便口口相传,观礼席上“将军英雄!”“将军仁义!”之声逐渐沸腾,渐渐似山呼海啸。
农户们攥着粮袋高呼,粗哑嗓门喊着“马将军!”
游侠儿纷纷按剑喝彩,眼中闪着向往的光芒。
就连不务正业的世家子弟,也不得不收了轻佻,悄悄挺直脊梁。
唯有藏在人群中的各方细作,一个个默默记下王桀祝词与民众呼声。
王桀听着人群欢呼迅速沸腾,饶是面皮颇厚,却也不禁有些泛红。
绣衣营的人办事效率确实高,不过,却是有些刻意了。
他暗道:“这般粗糙造势,恐被诸侯暗探察觉,想来还是要多加调教!”
末了,他扬声道:“今日演武,一为犒赏三军显恩威,二为昭示雍凉同心护汉室!”
随即抬手:“有请诸位嘉宾,三军将士!登场!”
观礼台瞬时安静。
万众皆屏息,目光齐刷刷投向营门。
马蹄声与烟尘渐起,全场注意力皆被牢牢吸。
随着蹄声越近,西凉骑军踏尘而来。
庞德身披玄钢盆领扎铠居首,三千骑士乘健硕西凉战马。
甲士皆着玄铠,持卜字长戟,旌旗猎猎,阵型严整如刀切。
王桀高声唱道:“此乃西凉骑军!陇西平羌乱、长安破叛贼,其疾如风,斩敌逾万!”
忽地,骑军长戟往前斜指,目光齐齐朝观礼台望去,杀气沸腾!
胆小者蓦地一缩脑袋,为军威所慑。
待观众反应过来,又齐齐喝彩,少年儿郎无不盯着强壮高大的西凉战马,目露渴望。
紧随其后的是步兵营。
徐晃率八百持戟重步兵为先,筒袖甲覆身,长戟列阵如林。
程银、张横、萧战分领三队在后。
环刀士、持戟士、持矛锐士,皆着两档铠,步伐铿锵,浑然一体。
王桀继续道:“步营诸将士!骁勇精锐,其徐如林,堪称铁壁!”
步兵营将士路过观礼台时,亦是齐齐往上望去,杀气四溢。
观众虽早有准备,亦仍为气势震慑。
积射营由庞柔领军,三千人两档铠加身,一半持蹶张弩,一半握长弓,箭囊饱满。
“积射营擅远程!渭水阻敌时,箭雨覆阵,破敌无数!”
王桀声音未落,阵中传来整齐喝声。
“风!风!风!大风!”
郡兵代表随姜冏而至,三千人着朴素皮甲,长戟、刀盾、长弓错落,装备稍逊,却皆昂首挺胸,士气高昂。
“郡兵守郡县、清余孽,护雍凉百姓安居,功不可没!”
再往后,便是特殊兵种陆续登场。
首先是归义军。
强端、符柯并肩,羌骑与羌人步卒、弓手紧随其后。
两档铠映着异族面容,骑士持矛、步兵提斧锤。
“归义军乃羌地豪杰所聚,归义后助大汉平凉州,征叛逆,功莫大焉!”
再往后,白马营,一出场便让全场为之动容。
杨千万、杨千玉兄妹乘白马居前,数千白马羌骑犹如银白洪流奔涌,无一杂色,格外惹眼。
战士们皆着白袍银甲,短弓在手、长矛背肩。
出场便自带羌笛战歌,令人闻之色变。
“白马营,巡羌地、镇西垂,侵略如火,曾以千骑破叛军万余!”
突骑营紧随其后而至。
华氏作为主母,竟一马当先重甲披身,手持长柄钉刺锤列于阵前。
成宜、马岱护其两侧。
三千骑身着玄铁盆领铠,西凉战马身披前档,精铁长矛斜指、背悬数支投矛。
“突骑营!乃西凉锋锐,每战必当先,平西将军领之,三千骑平羌乱,破贼数万!”
突骑营皆高呼马超曾率众冲锋的口号,“西凉铁骑,横行天下!”
观礼席尽皆肃穆。
再往后,血狼卫出场。
巨狼低吼震慑全场,阿虎领三百骑士,筒袖甲覆身,皆手持长矛、短斧,背悬投矛。
“血狼卫为侦杀锐卒!敌后破营、擒敌哨探,从无失手!”
最后压轴的神威营刚一踏入场中,观众忽地齐齐站起身来。
马超一身银鳞龙纹铠,浑身爆出金色雷霆,耀眼至极。
阎行、史阿等紧随身后,一千三百余骑皆乘具装战马,着羽林扎甲,背负两支长羽,长销如林。
最让人瞩目的,是其上空,有着一支蹄踏雷云的骑军虚影。
那具象外化的军魂,正是此前勤王长安,破肉山妖魔的“神将天兵”。
“神威所至,万军避易!昔为国之羽林!护驾骁锐!”
“今诛妖魔、破叛军,勤王长安,所当者破,所击者服!”
原本寂静,只闻铁蹄铿锵声的演武场,蓦地整齐响起“神威!”“神威!”的欢呼。
万民呼声如潮般一波又一波席卷全场。
神威营过后,极远处忽地踏声铿锵如闷雷席卷。
烟尘浩荡间,七万余精锐大军列阵而至,方阵连绵似黑浪翻涌,旌旗蔽日遮天,铁甲反光连成粼粼波涛,一眼望不到尽头。
观礼者皆屏息凝神,连呼吸都似被这磅礴军势凝滞,只觉心头震颤。
此等军威,天下亦可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