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逋捂着左眼,踉跄着走出研蛊署,刺眼的阳光让他刚受过折磨的左眼一阵刺痛。他下意识抬手遮挡。
百草吏挡住他,李逋心里暗骂:“老狗!”
百草吏给他个脑瓜崩:“不要在心里骂我。”
李逋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百草吏冷笑:“你的眼神不对。”
李逋正要解释,突然发现百草吏头上也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红色问号。他使劲揉揉眼睛,见那问号依旧悬在百草吏头顶上,便魔怔似的伸手去抓,手指却径直穿过问号虚影,什么都没抓到。
百草吏退后半步:“这娃儿,莫不是被那老东西吓傻了?”
幻觉,一定是幻觉,李逋心中默念,捂着左眼,头也不回跑出研蛊署。不想在连廊拐角正好撞见慕容杰等人来兑换物资,他猛地刹住脚步——见慕容杰、阴山三老,皇甫墨明,杨宣与杨虎,每个人头顶都漂浮着不同的一串数字。
杨虎道:“哟,这不是小司主吗?”
杨宣也打趣道:“我兄弟二人初到奉天司,便闻听李司卫‘赊账’的大名,怎么又去研蛊署打秋风去了?”
杨虎大笑道:“看他狼狈的样子,不知是挨了打,还是挨了骂?”
李逋根本没在意他们说什么,只是盯着数字发呆,杨虎、杨宣分别是六千左右。阴山三老每人在四万点上下,皇甫墨明在三万左右,而慕容杰则高达五万多,马上就要突破六万大关。
这串数字是战斗力吗?
李逋隐隐猜到这串数字代表什么,心中不由大喜,翻着眼皮试图看向自己头顶。
杨虎道:“这小子是吓傻了吗?”
慕容杰一摆手,绕过李逋,径直离开。
阴山三老狞笑道:“莫管这小崽子,随司长去研蛊署兑换物资,等到邺城有时间陪他耍。”
李逋下意识侧身让路,耳边顿时响起一片嘲笑声。
他并非畏惧,而是对方头顶浮现的数字若真代表战力,在看不到自身数值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实在太过鲁莽。毕竟他曾与皇甫墨明交过手,若不借助问蛊之力,根本没有把握取胜。
更何况眼前除皇甫墨明外,还有阴山三老和实力大进的慕容杰。
据澹台静透露的消息,慕容、皇甫、钟离三家为将慕容杰推上边锋堂副司长之位,不知耗费多少天材地宝,硬是让他连破三境,一路突破至八转蛊修。
“慕容老二这王八蛋,运气倒是不错。”李逋低声咒骂,快步离开奉天司。
穿过熙攘的街道,转过街角时,一家绸缎庄外挂着的八卦镜,突然闪了下他的眼睛。李逋猛地停止脚步:‘我怎么这么笨!’——照镜子不就能看到了吗!
他飞奔回家,坐到林浣的梳妆台前,面对铜镜,心念一动,武王钱开启,只见头顶缓缓浮现出一行数字:5435。
啊——!
这也太低了吧!
李逋的脸垮下来。他清楚地记得,杨氏兄弟头顶的数字都在六千以上,难道自己连杨虎都打不过?
他心里直犯嘀咕,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心念一动,唤出乾坤锥握在手中。
果然,镜中的数字立即开始疯狂跳动,最终竟化作一个巨大的问号。
李逋不由得皱起眉头——这问号到底代表什么?是强得无法测量,还是弱得难以启齿?放下乾坤锥,他唤出问蛊,战斗力跳跃到一万左右。
问蛊浮现,无尾银猫鄙视李逋一眼,随机遁入神识空间。
李逋无语,他再次取出睚眦剑,这一次,战斗力再次攀升,最终定格在十万出头。
这个结果让李逋一时不知该喜该忧,睚眦剑的加成固然惊人,却也反衬出自身实力的严重不足。
难怪洛川总叮嘱我不要轻易动用睚眦剑。
李逋苦笑着摇头,这等神兵利器落在他手中,就像孩童抱金,招摇过市,只会引来祸端。
这时,突然传来敲门声。
李逋收起睚眦剑:“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林浣端着一个青瓷碗缓步进来。碗中热气氤氲,隐约可见莹白的米粒间点缀着淡粉的莲子和金黄的桂圆。
“公子,尝尝我给你熬了碗安神粥?”
“好。”李逋眼珠林浣头上瞟,只见她头上浮现出一串32的数字。
“怎么了?”林浣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向屋顶。
“没,没什么。”李逋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这粥味道不错,以前怎么没见你做过?”
“这是百草吏爷爷近日教我的秘方。他说公子肝阳上亢,心肾不交......”
“噗——”李逋一口粥喷出来:“你说谁?”
“百、百草吏爷爷…”林浣被他吓一跳,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李逋盯着粥碗直皱眉,这老头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身体,莫不是在粥里下了什么毒?可看着林浣怯生生的模样,他又不好直说,只得耐着性子问:“他说我什么病?”
“说您肝火扰动心神,肾阴不足难以制火”
“胡扯!我健康得很!他才肾虚那!”
林浣轻咬下唇,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公子,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跟我还见外?但说无妨。”
“公子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哪里奇怪?”李逋闻言一怔。
“公子急起来比谁都急,可冷静下来又理智得可怕,简直判若两人。我听林疾说,上次您回来见高杆大哥出事,当场就杀死皇甫士族的家生子。若不是他拦着,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李逋端着粥碗的手微微一颤。
俗话言:灯台照远不照近,人心量人不量己。
李逋自认为是个极度理智的人——这不是性格使然,而是上一世经过实验获得的能力。可自从重生以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受感情支配。尤其是驾驭炎髓蛊后,更是变得暴躁易怒,常常被坏情绪牵着鼻子走。
“那我冷静时又是什么样子?”
“可以说,简直像变了个人。”
林浣抬眼看他,心里斟酌词句:“就说这次,公子奉命查案,才抓几个小鱼小虾就撒手不管。高杆和庞墩的仇,倒像是全然忘了。”
见李逋要解释,她轻轻摆手:“可妾身明白的。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公子不是不念旧情,而是报仇的时机未到。”
李逋沉默一阵,望着林浣:“知我者,浣儿也。”
闻言,林浣羞红了脸,她感受到李逋的气息渐渐靠近,不由得闭上眼睛。就在这旖旎时刻,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李娃子,人找齐没有?”
林浣像只受惊的小鹿,红着脸从李逋怀里挣脱。
山君摇着尾巴走进来。
李逋道:“找到了!明日一早就出发!”
山君听他语气不善,看看二人,恍然大悟:“原来你们要交配,正好本大王还没见过造人,让俺也学学。”
李逋一脑门黑线。
山君跳上桌子,正襟危坐:“开始吧。”
林浣轻轻说:“晚上我来找你。”说完,便提着裙角小跑着离开,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幽香。
山君挠挠头,狐疑地看着两人:“这事有什么害羞的?真搞不懂你们人族?”
黄昏时,天边飘来一片云,入夜下起蒙蒙细雨。细雨打在窗棂上,凝结的水珠顺着窗沿滑落,滴答作响。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细雨绵绵声才渐渐停歇。
出发前,林浣忍着身子的酸痛,仔细为李逋整理行装。她将一叠银票,塞进包袱最里层,又取出一双新纳的靴子,用油纸仔细包好。
这时,王猛赶来,见李逋还未起,低声道:“林姑娘,公子此行定会路过颉文县,这是我搜集的情报。”
林浣接过,将它塞入包袱。
待李逋洗漱罢,她提了一嘴王猛的事。李逋迷迷糊糊的点头,见窗外天光大亮,忙背起包袱,胡乱塞几口吃食。
林浣咽下关心的话,叫来弟弟,送他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