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林过得如此清贫,邵夫人很满意,杨昭曦也很满意。
春闱结束后,二十天左右就择了吉日放榜。
“仙榜标名出曙霞”,清晨,礼部南院的东墙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等了不久,就有礼部的小吏来张贴榜单,举子们凤张贴好以后,一拥而上。
中第的喜极而泣,落榜的黯然神伤,邵夫人一家提前坐在茶楼等候,让府里的家丁挤进去看榜。
邵夫人等得坐立难安,邵景珩宽慰道:“娘,儿子觉得把握极大,应该不会落第的。”
邵景琛忙不迭点头,他对自己兄长的实力有清晰的认知。
毕竟邵景珩原本便是才华横溢的少年,就算站不起来,可是功课从没有荒废过。
邵夫人想想也是,然后又有点难过:“可惜你兄弟二人的终身被耽搁了,现在娶妻有点困难了!”
邵景珩还是一派的温润:“娘,儿子的腿能痊愈,现在还能继续科举,真的已经非常满意了,至于娶妻之事,就看缘分吧!”
邵夫人一想也是,原先两个儿子,一个残疾,一个体弱,现在都完好无缺,身体康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还是要多谢太皇太后,若是没有太皇太后,只怕为娘早就死了,你兄弟两个只怕也活不了太久!”
邵景珩想起惊鸿一瞥的太皇太后,心里泛起涟漪,然后又强行的按了下去。
刚好家丁邵六跑了回来,一脸的喜色:“恭喜夫人和公子,咱们大公子中了,头名啊!”
“夫人,是头名啊!”
邵夫人喜极而泣:“老天爷保佑,祖宗保佑,我们的景珩中了进士了啊!”
真是“一朝闻名天下知”,邵景珩会试第一,妥妥的会元。
都知道他虽然三十五岁了,但因以前腿部有疾,亲娘被关在的佛堂,严清林不上心,他自己也不想耽误人家女子,所以未曾娶妻。
那些因着各种原因未曾出嫁,将年龄拖大的女孩家,将这邵家兄弟俩当做了香饽饽,媒婆这几天将门槛都要踏破了。
邵夫人挑来挑去,竟然将眼睛都挑花了,最后还是邵景珩自己拍板,选了吏部侍郎家因丈夫去世而回家寡居的嫡长女,双方约定等殿试放榜后成婚。
四月初,殿试结束后半个月,名次呈在了杨昭曦案头,邵景珩的名字赫然在最前面!
最后贡院门前放榜,邵景珩是状元郎,邵夫人欢喜得差点晕了,儿子迟来的三元及第,真是让她欣喜若狂。
当然这名次也让严清林更加黯然,前妻以及儿子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而他似乎过得越来越潦倒了。
每日争吵不休的几个女人,不争气的几个儿女,让他越来越力不从心,心里后悔不已,可惜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杨昭曦带着永熙帝上朝,一带便是十年,这永熙帝面对着威严日盛的太皇太后,那真是一句话都不敢忤逆,而且心里都不敢有不甘。
这十年里,每逢大事,永熙帝总觉得无计可施的时候,太皇太后就会巧妙的解决掉问题。
他刚刚登基的时候,辅政的四公,这十年不知不觉,只剩下了一个太保卫昭。
钱太师被雷劈死了,严太傅穷困潦倒,最后病死在几年前的某个冬天。
高太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才六十多一点,死活要告老还乡,在他坚持了三次之后,他眼睁睁看着太皇太后接受了高太尉的告老还乡,让他体面的从朝堂退了下去。
四公还剩一位,宗室怂恿永熙帝,建议太皇太后从新再选人补上这三公,太皇太后当时看他的眼神,吓得永熙帝当时就闭嘴了,还做了两天的噩梦,他觉得太皇太后好可怕。
不知不觉的,朝堂上文武百官大部分都是太皇太后的人,永熙帝坐在宝座上,看着太皇太后游刃有余的处理政事,心里有不甘心,又有些期待。
宗室每次怂恿他反抗太皇太后,他都是话到嘴边,然后又从心的咽了下去。
上次他娘偷偷进宫来,让他在朝堂上揭发太皇太后虐待太上皇,让文武百官将太皇太后定罪,将她关进冷宫。
他试了好几次,都不敢开口,他觉得不行,他想今天早朝一定要说出来。
他娘说过了,那几个伺候太上皇的宫女太监都愿意帮他作证。
议政殿里,杨昭曦好笑的看着旁边脸色不停变幻的小皇帝,这个蠢货,完全遗传了父母的愚蠢,又被宗室养得耳根子软得很。
越王在安分了几年以后,见杨昭曦对他们虽然不太喜欢,却拿他们无法,这几年胆子又大了起来。
在几次暗杀无果后,终于图穷匕见,选择让永熙帝来对付她。
政事议完,年纪渐长的元宝高声宣布退朝,杨昭曦看永熙帝还是没胆子说,正打算要回书房批阅奏折时,只听永熙帝颤抖着大喊一声:“慢着,朕还有事。”
杨昭曦眉毛一挑,与站在前面的邵景珩对视一眼,又老神在在的坐回宝座。
永熙帝一言既出,胆子也大了起来,看着自己祖父对自己点点头,他清咳一声:“诸位大人,朕有话说!”
他转头看向身边,只见太皇太后没有接茬,只是用眼神鼓励他快说。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面向众人,大声道:“诸位大人,朕要告发太皇太后,她这十年都在虐待太上皇!”
这话一出口满大殿一片安静,安静得让永熙帝心儿一阵发慌,他又看了自己祖父一眼。
邵景珩短短十年,被杨昭曦提拔至现在已经是吏部尚书,当然也少不了他岳父的托举,为了他进入吏部,他岳父早早就告老还乡,将所有人脉全部转让给了女婿。
他往前一步,肃容拱手:“启禀陛下,敢问太皇太后虐待太上皇,陛下可有证据?”
永熙帝握紧拳头,他很讨厌邵景珩,他知道邵景珩是太皇太后的心腹,看,他是第一个站出来质问他这个皇帝的。
永熙帝又看了祖父一眼:“朕当然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