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城数日的盘桓,让江流对此方天地的凡俗秩序有了初步的认知,那尝遍美食的体验,更是在他心中点燃了对“真实生命体验”的炽热渴望。然而,他深知,塑造真正的血肉之躯,绝非易事,涉及生命本源奥秘,或许比修炼至更高境界更为艰难。这需要难以想象的资源、知识,乃至机缘。
在明确这终极目标的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世界,尤其是对“人”的理解,还远远不够。云泽城虽是边境雄城,商贸繁盛,但终究偏安一隅,承载的更多是南疆的野性与边境的纷扰。而一个文明真正的精华、最炽烈的“火种”,往往汇聚于其心脏——国都。
那里是王朝政令所出,是文化荟萃之地,是精英云集之所,是欲望与梦想交织的漩涡,也是凡人智慧与力量的巅峰体现。他想要看看,这个“南越”国,乃至其背后的“苍梧王朝”,它们的凡人文明,究竟燃烧着怎样的火焰?那其中,是否隐藏着关于生命、关于造化、关于“存在”的另类智慧?
“欲塑真身,先观众生。欲明己道,先阅人世。”江流于小院中静坐,心中已有决断,“下一站,南越国都——越州城。”
根据在云泽城购买的地图和打听到的信息,越州城位于南越国中部偏北,坐落在一条名为“沧澜江”的大河之畔,是南越政治、经济、文化的绝对中心,也是通往北方苍梧王朝的重要枢纽。从云泽城前往越州,路途遥远,需先乘船沿玉带河支流北上,进入沧澜江主干,再顺流而下,行程近千里。
他不再耽搁,次日便前往云泽城的码头,准备搭乘北上的客船。
码头上千帆竞渡,人声鼎沸。有运送木材矿产的货船,有载客南来北往的客船,还有装饰华丽、属于达官显贵的官船。江流选择了一艘中等规模、看起来颇为坚实的客船“顺风号”,支付了足够的银钱(来自年轻护卫的储物袋),包下了一间独立的舱室。他需要相对安静的环境,以便在旅途中继续研读那本《引气基础·残》,并巩固自身修为。
数日后,“顺风号”扬帆起航,驶离了云泽城码头,逆着玉带河支流缓缓北上。
船行水上,别是一番风景。两岸青山如黛,田野阡陌纵横,村落点缀其间。江流大多时间待在舱室内,透过窗户观察着沿岸的风土人情。他看到水田中辛勤耕作的农夫,看到江面上撒网捕鱼的渔夫,看到码头边熙攘交易的商贩……这些平凡的景象,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凡人生活长卷。
他也时常走到甲板上,与其他乘客一样,凭栏远眺。他听到商贾谈论着各地的物价行情,听到士子吟诵着诗词歌赋,听到妇人闲聊着家长里短,更听到不少关于国都越州城的种种传闻:
“……越州城的‘天工坊’那可是了不得,据说里面汇聚了全国最顶尖的匠人,做出的机关巧器,连苍梧来的大人物都赞不绝口!”
“何止天工坊!‘百草堂’的医术,‘文华阁’的藏书,‘锦绣轩’的织造……哪一样不是冠绝南越?”
“听说今年陛下欲在沧澜江畔新建‘观星台’,高达百丈,以窥天机,真是大手笔啊!”
“王都居,大不易。越州城繁华是繁华,但物价也高,规矩也多,可不是咱们这些小地方的人能轻易立足的……”
这些零碎的信息,让江流对越州城的期待更增了几分。那里不仅有凡俗权力的巅峰,更有凡人智慧与技艺的结晶。“天工坊”的机关巧器,是否涉及到了能量与物质的精妙运用?“百草堂”的医术,是否对生命本质有独到的理解?“文华阁”的藏书中,是否会记载一些关于上古炼体、肉身奥秘的只言片语?
他甚至对那“观星台”也产生了兴趣。凡人仰望星空,试图窥探天机,这本身就是一种对未知、对超越的渴望,是一种另类的“火种”。
航程并非一帆风顺。途中也曾遇到过湍流险滩,遭遇过短暂的风雨,但都有惊无险。江流在这个过程中,也默默观察着船工们如何凭借经验与协作,对抗自然之力,这何尝不是凡人智慧的一种体现?
他偶尔也会与船上的乘客简单交谈几句,继续磨练着与人交流的技巧,让自己的言行举止更加自然。他那沉稳的气质和偶尔流露出的、仿佛洞悉世情的眼神,让同船的一些人觉得他高深莫测,倒也不敢轻易打扰。
日夜兼程,舟车劳顿。约莫半个月后,客船终于驶入了波澜壮阔的沧澜江主干,水势顿时变得浩渺无边。又过了数日,前方水天相接之处,一片无比宏伟壮丽的城池轮廓,逐渐显现出来!
但见那城池依江而建,规模远超云泽城十倍不止!城墙高耸入云,蜿蜒如龙,一眼望不到尽头。城楼巍峨,旌旗招展。江面上千帆云集,码头连绵十数里,人烟之稠密,舟车之繁盛,令人叹为观止!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属于权力、财富与文明的浓郁气息!
“到了!越州城到了!”船上响起了乘客们兴奋的呼喊声。
江流独立船头,遥望着那座象征着南越国凡人文明巅峰的巨城,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汇聚了千万人意志与智慧的磅礴“人气”,他体内那诸般火焰——凡火的温暖、地火的暴烈、灯火的守护、篝火的生命、圣火的传承、野火的毁灭,甚至那玄冰幽焰的冰燃之意,都仿佛受到了牵引,微微躁动起来。
这国都,本身就是一团巨大无比的、由无数凡人欲望、智慧、梦想与挣扎汇聚而成的、复杂而炽烈的“文明之火”!
他来这里,并非为了权力,也非为了财富,只为观火,只为阅世,只为在那浩瀚的文明薪火中,寻找一丝可能照亮他“塑身之道”的灵光。
“越州城……让我看看,你的火,究竟能燃到何种程度。”江流心中默念,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客船缓缓靠向那巨大无比的码头,他的双脚,即将踏上这片南越国最核心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