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关前的对峙,因那莫名出现的阴寒薄雾而陷入僵局。血河宗修士惊疑不定,不敢再肆意妄为,转而驱使燕国普通军队进行试探性的攻城。喊杀声、箭矢破空声、滚木礌石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关墙上下血肉横飞,战况惨烈。
但对江流而言,这种凡俗军队的厮杀,反而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夜幕缓缓降临,白日惨烈的战场被浓重的黑暗与血腥气笼罩。燕军停止了攻势,在关外数里处扎下连绵营寨,灯火通明,巡逻队往来不绝。而那几个血河宗修士的气息,则集中在营地中央一处戒备格外森严、血气也最为浓郁的区域。
江流如同融入夜色的一缕水汽,悄无声息地潜行在营地阴影之中。【微澜】之力被他催发到极致,感知着空气中每一丝能量的流动,避开巡逻士兵和可能存在的警戒禁制。
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名白日里出手被他阴寒水汽削弱了法术的、修为大约在炼气期五层的血河宗修士。此人修为较低,更容易得手,且通过他,或许能更直观地了解血河宗功法的奥秘与弱点。
靠近中央区域,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怨念几乎凝成实质。江流看到了一座以白骨和某种黑色矿石垒砌的简易法坛,法坛周围插着几面绘制着狰狞鬼首的黑色幡旗,阴风惨惨。那名目标修士,正盘坐在法坛边缘,似乎是在调息,恢复白日消耗的元气。另外两名修为更高的修士(一名炼气七层,一名炼气八层)则在法坛中心处,似乎在祭炼着什么法器,一柄血色小旗在他们面前悬浮,吞吐着道道血光。
“晦气!”目标修士啐了一口,低声抱怨,“白日里那古怪的阴气,差点坏了我的血煞本源!这南越之地,难道除了青岚宗,还有别的修士插手?青岚宗那群伪君子,不是一向自诩正道吗?”
“管他是什么,只要不是筑基前辈,你我三人联手,又有‘化血幡’在手,何惧之有?”另一名炼气七层的修士阴恻恻地道,“抓紧时间恢复,明日还要用这些南越蛮子的精血,浇灌宝幡呢!”
目标修士不再多言,闭目专心运功。他周身弥漫着淡淡的血光,空气中游离的微弱血气被他缓缓吸入体内。
机会!
江流耐心等待着。直到月上中天,营地大部分区域都安静下来,只有篝火噼啪作响和巡逻队的脚步声。法坛中心那两名高阶修士似乎也进入了深层次的入定,祭炼那柄“化血幡”到了关键处。
就是现在!
江流心念一动,并未直接动用本体灵躯。他操控着早已渗透到目标修士周围空气中的水分子,结合一丝极其微量的、来自阴火泉本源的极寒之力,悄无声息地在其头顶上方凝聚。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个极其精巧的构造——一滴看似普通,内部却蕴含着稳定旋转的阴寒水涡的“露珠”。
露珠轻轻滴落,目标修士毫无察觉。当露珠触及他头顶百会穴的瞬间,内部蕴含的阴寒水涡猛然爆发!
“呃!”
目标修士浑身剧震,双眼猛地凸出,布满血丝!他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极致寒意,并非冻结血肉,而是直接渗透进他的经脉、丹田,甚至冲击着他的神魂!他体内运转的血煞之力,在这股突如其来的阴寒侵袭下,瞬间变得凝滞、紊乱,如同被冰封的河流!
他想尖叫,想示警,但那寒意不仅冻住了他的力量,更仿佛冻结了他的声带和神识传递!他只能徒劳地张大嘴巴,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僵硬地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唯有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阴火水滴·凝魄!
这是江流结合阴火特性与水系掌控,新领悟出的困敌与削弱之术,专攻能量运转与神魂感知。
与此同时,江流本体动了。他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滑出,速度快到极致,带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风声。右手并指如剑(模拟),指尖凝聚着高度压缩、呈现出暗蓝色的水元力,其中更夹杂着一缕炽热的雷火之息——这是融合了雷火之躯与沸泉境热力的突刺!
“噗!”
一声轻微如击败革的声响。
江流的手指精准地点在了目标修士的眉心。高度压缩的暗蓝水元力率先侵入,瞬间摧毁其大脑组织;紧随其后的雷火之息则如同跗骨之蛆,钻入其经脉,将其体内本就紊乱的血煞之力彻底引燃、焚灭!
目标修士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彻底失去了生机。他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无声无息。法坛中心那两名高阶修士依旧沉浸在祭炼之中,毫无所觉。
江流没有丝毫停顿,伸手一捞,将目标修士腰间的储物袋和其怀中一面巴掌大小的血色令牌摄入手中。同时,他操控水汽,迅速将尸体上残留的雷火气息抹去,只留下那浓郁的、仿佛被阴寒之力冻结而亡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身形再次融入黑暗,如同从未出现过。
直到离开燕军营地足够远的距离,回到铁壁关附近的山林中,江流才停下脚步,检查战利品。
储物袋空间不大,里面只有几十块下品灵石,几瓶散发着腥气的“血元丹”,以及几枚记载着血河宗基础功法的玉简。江流粗略一扫,那些功法大多残忍歹毒,需要血祭生灵修炼,与他所追求的“塑身真我”之道背道而驰,但其中关于血煞之力的运用和特性描述,却给了他不少启发。
而那面血色令牌,正面刻着一个“血”字,背面则是一道蜿蜒的血河图案,触手冰凉,隐隐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丝与法坛上那“化血幡”同源的气息。
“身份令牌?还是操控某种阵法的信物?”江流若有所思。他没有贸然用神识深入探查,以免打草惊蛇。
他将注意力放回铁壁关。关内依旧灯火通明,戒备森严,但那种绝望的死气似乎淡了一些。白日里他暗中出手削弱邪法,显然给守军带来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将军!探子回报,燕军营地似乎有些骚动,但不明原因!”副将向张魁汇报。
张魁眉头紧锁,望着远处燕军营地的方向,沉声道:“继续监视!另外,加派岗哨,谨防敌人夜袭!”
他心中隐隐有种感觉,白日那诡异的相助,并非偶然。或许,真的有转机?
江流没有现身与守军接触的打算。他更喜欢隐藏在暗处,掌握主动权。猎杀了一名血河宗修士,只是开始。他需要了解更多,比如另外两名高阶修士的手段,那“化血幡”的威力,以及……燕军背后,是否还有更强的存在。
他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布下简单的隐匿阵法,开始消化今晚的收获,并继续以【微澜】感知着整个战场的气机变化。
“血煞之力,阴邪污浊,畏雷火,惧至阴至寒……我的阴火水滴,恰好兼具极寒与一丝毁灭特性,倒是他们的克星之一。”
“但对方人数占优,且有法器相助,不可力敌。”
“或许……可以利用这战场环境……”
江流的目光,投向了关墙下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以及空气中弥漫不散的血气与怨念。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冒险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逐渐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