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吐出来的蛛丝收集起来,没过一会一张朱白的丝被就完成了。
等白玖看够了以后恢复人形藏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幽怨地盯着他:“看够了?”
“嗯哼。”白玖侧躺托着腮:“你的眼睛为什么少了一只,那个手杖上的红宝石是你的眼球?”
尤清刚刚刻意藏着没让白玖看他正面,但也知道瞒不过去,故作轻松地解释道:“以前不小心被人用刀划伤了眼球,我嫌难看,直接挖了做成了手杖。”
他扭头看向白玖:“你不觉得我的手杖很帅吗?”
白玖表情冷冷盯着他,尤清被看得笑容都有些僵硬,他知道白玖生气了,忍不住侧身埋进他怀里。
“对不起。”一点也不帅。
尤清下意识摸了摸眼角的伤疤,刚要放下的手被白玖反握住。
“手杖呢。”
尤清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将手杖拿了出来递给他。
结果没想到白玖刚一拿过,毫不犹豫就将上面的红色宝石掰了下来,对他说:“变回去。”
尤清迟疑地缓缓爬出被窝变回蜘蛛形态。
“嘶嘶……”你要干嘛?
白玖拿着眼球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那空洞的眼眶中,手上有暖黄光晕溢出,接着就将眼球镶嵌进了眼眶中。
尤清想说这样是没用的,结果下一秒,视角就突然多出一片,虽说少一只眼睛对他没什么影响,但这种被治愈的感觉还是让他感到幸福又开心。
白玖低头温温柔柔地吻在他的触肢上,毫不节制使用神力的下场就是下一秒眼前一黑突然晕了过去,尤清吓得差点跟着晕厥,紧急恢复人形抱住怀里人。
“别吓我,阿玖。”
“醒醒,别丢下我一个人。”
“哥哥……”
“不要睡……”
男人的嗓音和记忆重叠,白玖意识在逐渐消退中忽而变得清晰起来。
尤清的声音被嘈杂海浪所代替。
此时的他身处一片深蓝海域的冰层之上,波涛涌上他裸露的足底,将垂落身后的白色神袍浸湿。
面前幽深的海底想要将他吞噬,永罚冰海的天空见不到位于遥远彼岸的太阳,阴雨,雪花,大雾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这是一处被遗弃,被视为流放的荒地,所有神都不愿触之的地方。
海平面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空旷,寂寥,孤独感能将人折磨疯。
然而白玖不在意,他要的就是这份安静。
永恒女神桑扶斯跟另一派信仰神只对上了,理由是桑扶斯亵渎至高意识,企图利用天道意志为古神所用。
没人想看哪方神独大,古神统治至高界已经够久了,现在又搞这出戏,简直就不把其他神只放在眼里。
桑扶斯一时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有人甚至用荡妇来称呼一位神只。
白玖便是桑扶斯偷用禁术诞下的命运之子,如果按他那位母亲的设想,他应该会在成年后成为天道意志的接班人,带领古神族延续下一段辉煌的历史。
然而人尚且不可能一朝永世辉煌,更何况神。
神只的诞生捉摸不透,除了两神诞下的神子还有许多自然诞生的神灵,这根本不是桑扶斯能够控制的。
为了拉拢势力,她将自己化身成权利的枢纽,孩子生了一茬又一茬,光是白玖所谓的兄长就有八个,姊妹更是有十几个,简直就是个人形播种机器。
要说她生了那么多,又对白玖寄予厚望,肯定会多关心他一点,但对于这种无情到了极点的神只又怎么可能。
于是,他选择了离开。
离开桑扶斯,也离开那片他出生的地方,来到了这片以神秘着称的流放之海。
一切的喧嚣远去,他安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逸。
突然感觉脚被什么摸了一下,白玖低下头,发现是一只黑漆漆的小“章鱼”正趴在他脚背蠕动。
软体动物的滑腻触感让他有些嫌恶,更何况脚上的东西说它是章鱼,但又一没头二没腿,完全就是一团黑黢黢的液态不明生物,像脏水沟里涌动的泥巴成精。
白玖皱起眉抬脚将腿上的玩意甩出去,有些烦躁地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的“噗通”声引起不了他的注意,面前刚刚还空旷的雪原不知何时立起了一座神殿,珠光透明的材质反射出亮光,照亮了一整块海域,从海底看,像极了一轮潜伏着的银月。
金发白衣的神子消失在宫殿中,那人的身影却被永远记录在了那团小泥巴的记忆里。
黑色淤泥似的玩意爬上岸,缓缓蠕动着朝那座宫殿爬去,它学着那人的样子爬上门,没抓稳又啪唧一下掉在地上摔成了一滩,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本来坐在云桌上品茶发呆的白玖,听着门口传来的啪唧声,中间时不时还掺杂着几声嘤嘤叫。
什么东西?
永罚冰海除了那些邪神怎么可能还有其它生命体,要知道这地方是受诅咒的重灾区,几乎不会有东西活腻了来这生活。
白玖单纯是死不了又图清净,没想到刚来就碰到捣乱的。
他起身抬手,门一下敞开。
好不容易爬到一半的泥巴又被晃了一下砸在地上,可怜巴巴地蜷成一团,等缓过劲发现门开了,金发披散雌雄莫辨的男人正盯着它看。
整团泥巴开心地翘起边往里面爬,像个找到母亲的幼崽,蠕动到白玖脚边就要往他身上爬,结果不出意料地被人踹飞出去。
“嘤……”
黑黢黢一团趴在地上半天没动,白玖冷漠看着它:“你是什么东西,谁派你来的?”
他的行踪保密了不应该被人知道才对,但事无绝对,万一是哪个派过来监视他的也不是没可能。
他走上前俯瞰着脚边的生物,见它似乎连话都听不懂,心道难道他想岔了?
算了。
为表歉意,他给它治愈好后才将它捏着丢回了海里。
结果刚清静下来没多久,殿外就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白玖不耐地看着面前人,冷御川却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端着白玖的茶就给自己倒了两杯,张开腿坐在椅子上说:“你怎么会想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神子殿下吃的太好了,突然换口味也想来吃吃苦?”
白玖抿了口茶,冷冷道:“管好你自己的事,不该问的别问。”
“啧。”
冷御川拧眉:“有时候真看不惯你们这群古神的作态,一个个的都鼻孔朝天,尤其是你大哥,简直就是个究极集合体炸药桶,融合了古神和龙族一身的毛病,就这他居然还没被人打死,你说神奇不神奇。”
白玖皮笑肉不笑:“你既然看不惯他,那你去弄死他不就行了,还是说你需要我去帮你下个战书?”
冷御川虽然看黑戒不爽,可还没有要以身入局的想法,打起哈哈:“没有,开个玩笑,这不是哄你开心吗。”
白玖控制着没有翻白眼,冷御川又道:“这永罚冰海可无聊着呢,来这可有的熬了,不过有个乐子你肯定不知道。”
见白玖不想理他,冷御川也不介意:“我掌管永罚冰海,这底下关着什么东西你应该也知道吧。”
白玖抬起眼看向他:“然后呢?”
见人兴趣来了,冷御川故作神秘的一笑:“大的我放不出来,小的放几个出来玩玩还是可以的,要不要试试?”
白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刚刚那坨黑泥巴,蹙眉问:“放它们出来,跑了怎么办。”
冷御川不在意地挥挥手。
“放心玩够了关回去就行。”
白玖:“你怎么确定全部关起来了?万一有漏网之鱼呢?”
“不可能。”
冷御川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白玖看他这副普信的样子无语至极,起身赶人。
“我累了,你可以走了。”
说着还不等冷御川说话就将人甩出了宫殿。
门砰的合上,世界清净了。
…
第二天一早,他又在门口捡到了那坨黑色泥巴。
小东西契而不舍爬了一晚上,这会儿累坏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听了昨天冷御川说的事,白玖看它的眼神多了些好奇。
邪神后裔吗?难道邪神是坨大泥巴精?如果是长成这样,那确实还是关着比较好,毕竟放出来多少有点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