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的转折点来得又突然又刺眼。
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网前高压球机会,高桥的回球又高又慢,悬在半空像个等着被击碎的靶子。忍足明明已经跳起来,球拍对准了球路,可挥拍的瞬间,脑子里又闪过迹部紫藤那双泛红的眼睛。动作猛地迟了半拍,手腕也没绷住劲,本该一击致命的球,竟软绵绵地飘向冰帝半场正中央——那是高桥最容易回防的位置。
高桥哪会放过这种机会?跨步、挥拍,一记干脆的穿越球擦着边线落地,得分。
“out!Game,冰帝,3-2!”
这一分,让冰帝成功破发,将比分反超。这个失误太过低级,连场边的观众都发出了一阵难以置信的嘘声。
台上都响起了嗡嗡的嘘声,混着冰帝粉丝的欢呼,像针一样扎在忍足身上。他僵在原地,握着球拍的手越攥越紧,指节泛白,连球拍柄都被汗浸湿了。
脸颊烫得厉害,难堪、自责、还有对自己 “控不住情绪” 的愤怒,一股脑涌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甚至不敢转头看菊丸, 刚才菊丸还在网前跳着喊 “好机会”,现在恐怕要失望透顶了。
“暂停。” 忍足咬着牙,声音有点发紧,向裁判比了个手势。
他低着头,脚步沉得像灌了铅,走向场边的长椅。脑子里已经预演了无数遍队友的反应:真田会皱着眉说 “太松懈了”,手冢可能会沉默地看他,连平时温和的不二,或许也会露出无奈的表情。毕竟是决赛的关键分,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误,根本没法原谅。
青学的休息区静得可怕,空气像凝固了一样。队员们都没说话,目光落在他身上,有担忧,有疑惑,却没有他预想中的指责。可这种 “没说出口的在意”,反而让忍足更难受。他坐到长椅上,抓起旁边的毛巾罩在头上,把脸埋进去,想隔绝所有视线,也想藏起自己的狼狈。
等待批评的几秒,像过了很久。然而,最先响起的,却是一个带着温和笑意的声音。
“侑士,”不二周助抱胸而立,冰蓝色的眼眸弯成好看的弧度,语气里听不出丝毫责备,反而带着一丝了然的调侃,“需要我打你一巴掌,让你清醒一点吗?”
这话语太过出人意料,让埋头在毛巾里的忍足猛地一怔,他毛巾下的耳朵动了动。
几乎是不二话音刚落的瞬间,旁边忽然传来“啪”的一声清脆声响。忍足掀开毛巾一角,只见真田弦一郎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个苹果,面无表情地用手掌利落地将其劈成两半。他看也没看忍足,只是冷冷地接口道,语气认真得仿佛在陈述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我也可以代劳。”
这一柔一刚的 “恐吓”,瞬间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哇啊!什么?!输了比赛还要挨巴掌吗?!”菊丸英二瞬间炸毛,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眼睛瞪得溜圆,惊恐的目光在不二和真田之间来回扫射。他猛地扑到忍足身边,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声音带着夸张的哭腔:“忍足少爷!你清醒一点啊!!求你了!你要是让我陪你一起挨真田的巴掌,我……我事后一定会双倍打还给你的!!!”
忍足被他晃得差点笑出声,终于忍不住拉下毛巾,抬头看向围过来的队友。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没有指责,没有失望。
真田劈完苹果,正用眼神示意他 “别走神”;不二抱着胳膊,冰蓝色的眼睛弯着,明显在等他 “回神”;连平时话少的手冢,都朝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却透着信任。大家这种用独特方式表达笨拙关怀与无声的支持。
心中的阴霾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插科打诨驱散了大半。忍足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站在稍高一级台阶上的不二周助身上。不二依旧抱着双臂,嘴角噙着那抹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带着些许调侃的笑意,正静静地看着他。
一阵微风恰好在此时拂过球场,掀起不二额前的栗色发丝,露出那双总像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鬼使神差地,忍足朝着不二的方向,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他没有说话,只是掌心朝上,静静等着。
不二周助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清晰的惊讶,他显然没料到忍足会有此举动。但也就一秒,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笑意加深,没有丝毫犹豫,他弯下腰,伸出自己的右手,稳稳地握住了忍足的手。
两只手交握的瞬间,那阵微风似乎变得更明显了些,环绕在他们周围。
忍足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不二微凉而坚定的温度,脸上重新浮现出往日那种带着点慵懒和自信的笑容,他仰头看着不二,说道:“那我可得认真点啦。”
就在这时,又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发生了。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的手冢,往前迈了一步,弯腰将手掌覆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又沉稳,只说了两个字,简短却有力:
“加油。”
这两个字像个信号。真田脸上依旧严肃,却毫不犹豫地将手搭了上去,掌心的温度带着他惯有的韧劲;菊丸欢呼一声,蹦跳着把自己的手按在最上面,还使劲往下压了压,喊着:“要赢回来啊!”
没有口号,没有喧哗。几个少年的手叠在一起,手心的温度互相传递,眼神里的坚定撞在一起。这个短暂却有力的 “加油仪式”,在安静的暂停时间里,成了最暖的支撑。
忍足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时,心里的迷茫和自责全没了,只剩下重新燃起的斗志。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向球场的眼神清明了许多。
这时,暂停结束的哨声响起,清脆地划破空气。
该回去了,该把刚才丢掉的分,一点一点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