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丞着急忙慌的将人引进客房,白菘蓝要什么他便应什么,只要别让摄政王死在他的地界,就算是要天上星星,他也得找两颗像模像样的糊弄过去。
苏晚疾两姜云岫扶上床,还未来得及坐下,白菘蓝便开始驱赶:“你去驿站外头守着,别让刺客冲到这来了。”
白菘蓝见她不动,催促道:“这就你最能打,你出去看着去。”
苏晚疾不肯走,抓着姜云岫的手不肯放,朝听雨命道:“听雨出去守着。”
听雨扭头就走,干脆的很。白菘蓝暗骂一声,怎的忘了还有个能打的。他只能寄希望于姜云岫,等着他把人轰出去。
“晚晚,你同听雨一起守着。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姜云岫被握住的手,轻轻扯了扯苏晚疾的袖口,发出虚弱的声音。
苏晚疾沉默一阵,点点头,提枪而去。
开门时正巧遇上送水的驿丞,两人打了个照面,又擦肩而过。
驿丞放下水,还未说上一句话,便被白菘蓝赶了出去。
白菘蓝一脚把人踹出去,用力合上门,一回头便见姜云岫坐了起来,吓得魂都飞了起来。
“王爷,您要不再装得像样一些?您这副模样我很难交差啊!”
姜云岫此刻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的模样,他徒手拔出胸口的利箭,随手丢在地上。“噌”的一下便站了起来,除了脸色不太好,哪还有将死之象!
白菘蓝被姜云岫盯得浑身发毛,连连赔笑。早在搭上姜云岫的脉搏那一刻起,他便知道姜云岫好得很,不过是吃了些他给苏晚疾用来装体弱的药罢了。
这药苏晚疾本该是最熟悉的,坏就坏在姜云岫这一箭做得实在太过逼真。骗得苏晚疾关心则乱,哪还有功夫分辨真假。
姜云岫大开着双腿,坐在圆凳上,将系带一节解,退下半边衣衫,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上药。”
森寒的声音传进白菘蓝耳中,令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转身赔笑,将挎包中的药物一一取出。
他这才惊觉,不怪苏晚疾一时间未发现姜云岫的诡计,这箭窟窿确实凶险。他不禁又有些脊背发凉,姜云岫能做到如此地步,到底是福是祸?
他熟练的清洗、上药、包扎,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屋里安静的骇人。
待包扎好,白菘蓝收拾起药罐子,耳边又再次响起姜云岫赤裸裸的警告:“白圣手应该清楚什么话还说,什么话不该说。”
白菘蓝收拾的手一顿,身形僵住片刻,又沉默地收拾起来。
他将收拾好的挎包挎在肩上,一双人畜无害的双眸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他的目光射向姜云岫,说出了今日最硬气的一句话:“摄政王也当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我能替王爷遮掩一次,也能捅王爷一次刀子。还请王爷此后三思而后行,莫要做出些破坏团结的事。”
白菘蓝紧接着又换上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恭敬的朝姜云岫行礼告退,转身之际眉眼微沉,心中盘算着如何索了姜云岫的小命,能又快又稳妥,以备不时之需。
屋内只剩下独自坐在圆桌旁的姜云岫一身,橘黄的落日余晖洒在他身上,衬得他孤独又落寞。
他一手紧紧攥着拳头,捏的骨头咯咯作响。
所谓刺杀不过是一出苦肉计罢了。
——
红日落下山头,收起最后一丝光辉。月华交替,银辉洒入林间小道。
长风带着大队人马姗姗来迟,简单苏晚疾便率先开口:“王妃!主子如何了!”
“伤口太深,白菘蓝已经处理过了,还需要静养。”
“既然如此,今夜我等守夜,主子那还有劳王妃多费心。”长风想也不想,便把照看姜云岫的事推给苏晚疾。
似乎生怕苏晚疾拒绝,逃似的离开此地。临走前瞥了眼姜云岫下榻之处,暗自叹了口气。
主子,属下也只能帮您到这了!
所谓刺杀都是长风一手安排的,为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苏晚疾见他逃命的背影,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她推开姜云岫的房门,里头弥漫的苦涩的药味。
姜云岫正半躺在床榻上,见她来朝想起身,却牵动着伤口,发出一阵闷哼。
“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苏晚疾赶到床边,扶着他躺下。
姜云岫握着苏晚疾的手,双眸明亮,一刻也不曾从她身上挪开。炽热的目光却令苏晚疾心底涌起一阵慌乱。
她抽出手遮住他的双眸:“睡吧,我守着。”
姜云岫拉下遮在眼前的纤纤柔荑,缓缓放在胸口处,露出温和的笑意,难掩缱绻:“晚晚肯同我说话了。”
苏晚疾被看的如芒在背,猛地抽回手,心跳乱的很。却不曾瞧见在她抽回手那一刻,姜云岫所流露出的片刻愣神与哀怨。
“闹够了也该消停了。”
她先前总觉得哪有一丝不对劲,如今再次看见姜云岫方才回过味儿来。
一个蒋为均罢了,最大的作用便是带回兖京给姜兆父子定罪,收了淮安封地。但说到底也就是个蒋为均罢了,将死之人还犯不着姜云岫以身挡箭。
长风将姜云岫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更不可能只派个听雨一路跟着他们,只怕是连听雨都蒙在鼓里,以此来迷惑她的。
“你……早些歇息。”
苏晚疾起身不愿再看他,几乎是逃似的离开,还未逃离多远,连门都还未推开便听见铁器重重落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苏晚疾顿感怪异,猛地回头只见地上躺着一把带血匕首,鲜血喷洒了一地。姜云岫面色惨白,手捂着胸口处,鲜血顺着指间冒出。
“姜云岫你疯了!”
苏晚疾冲上前压着他冒血的胸口,冲着外头喊道:“白菘蓝!”
失血过多,令姜云岫眼神涣散,他侧头略显呆滞的看着苏晚疾,嘴角挂着得意、报复交织的笑:“晚晚要是不满意,我再扎一刀。”
他指着胸口处,眼睛尽是疯狂。
“你尽管走,你走出去,我便把这儿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