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部的工坊从没有这么热闹过。
凉冰抱着手臂站在巨大的星舰引擎图纸前，紫晶翅膀不耐烦地扇动着，带起的气流吹得鲁班的胡须都飘了起来。她指尖点过图纸上的能量回路，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挑剔：“这里，拐角太锐，能量流过时会产生湍流，能耗至少浪费三成。还有这里，符文排列太密，看似稳定，实则互相干扰，长途跃迁时容易炸膛。”
鲁班拿着炭笔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引擎图纸是他熬了三个通宵才画出来的，自认已经是流光星云的顶尖水平，没想到被这刚到的女人批得一无是处。
“那……依天启王看，该怎么改？”他终究是务实的匠人，压下心头的不服，虚心请教。
凉冰挑眉，手腕一翻，一道紫色能量流落在图纸上，瞬间勾勒出新的回路轨迹——原本尖锐的拐角变得圆润，像水流般自然蜿蜒；密集的符文被重新排列，形成一个个独立又互联的小阵，透着巧夺天工的韵律。
“这样。”她道，“用时空能量润滑回路，让能量像顺着河床流动一样自然。符文阵用‘星轨排列法’，借鉴了德诺星系的星舰技术，你看看合不合适。”
鲁班凑近一看，眼睛瞬间亮了。新的回路设计不仅解决了能耗问题，还在关键节点加了缓冲符文，刚好能抵消跃迁时的空间震荡。他抚着胡须，连连点头：“妙！太妙了！天启王这一手，真是点石成金！”
旁边的墨子也凑了过来，指着其中一个符文阵：“这个‘聚能阵’若用我们华夏的‘八卦阵’改良一下，会不会更稳定？我试过用乾卦做阵眼，聚能效率能提升一成。”
凉冰瞥了一眼他画出的八卦图，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们华夏的阵法，倒是和时空能量的流动规律有点像。试试？”
两人立刻围着图纸演算起来，时而争执，时而击掌，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竟变得热火朝天。
龙辰站在工坊门口，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上扬。凯莎和鹤熙走在他身边，也被里面的景象逗笑了。
“没想到，凉冰也有这么‘合群’的时候。”凯莎道，“以前在天使星云，她要么跟我吵，要么就躲在实验室里捣鼓她的‘堕落科技’，从没想过她能和别人好好讨论技术。”
“环境变了，人也会变。”鹤熙道，“流光星云没有天使与恶魔的对立，只有需要解决的问题。对她这种技术狂来说，这里或许比天使星云更合心意。”
正说着，凉冰突然从工坊里冲了出来，紫晶翅膀上沾了不少油污，手里举着一块闪烁着紫光的晶体：“鹤熙！你看这个！用你的天基运算模拟一下，这个时空晶体的稳定性能不能达到跃迁标准？”
鹤熙接过晶体，指尖拂过表面的纹路：“纯度不错，但内部有三个能量节点不稳定。给我半小时，我用‘星轨模型’帮你修正。”
“谢了！”凉冰也不客套，转身又冲回工坊，留下一句，“中午的星叶酥多给我来两块！”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凯莎失笑：“这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三人往紫竹林走去，工坊里的争论声和笑声远远传来，与竹林的清幽形成奇妙的和谐。
“对了，”龙辰想起一事，对凯莎道，“彦那边传来消息，蔷薇已经彻底整合了恶魔军团，正在肃清华烨的残余势力。她问我们，要不要派天工部的人去帮她们升级一下星舰？”
凯莎沉吟片刻：“可以派些弟子过去，但主力不能动。蔷薇现在对我们还存着戒心，贸然派高手过去，反而会引起误会。让凉冰……”她顿了顿，改口道，“让天启王偶尔传些技术图纸过去就行，既帮了忙，又不会显得刻意。”
“我也是这么想的。”龙辰道，“凉冰和蔷薇的关系特殊，由她出面最合适。”
走到紫竹林的茶案旁，刚坐下，就见张角提着打神鞭匆匆走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主上，天医部传来消息，孙思邈大师说，凉冰的粒子重组虽然稳定，但体内残留着一丝虚空能量，长期下去怕是会损伤根基。”
鹤熙皱眉：“虚空能量？卡尔的手笔？”
“不像。”张角道，“孙大师说，那能量更像是黑洞本身的残留，带着混沌属性，需要用‘鸿蒙紫气’中和。可咱们的鸿蒙紫气都用来驱动防御盾了，库存不多。”
凉冰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听到“虚空能量”四个字，脸色微变：“难怪我总觉得心口发闷，原来是这东西在作祟。”
凯莎看向龙辰：“启明星的地脉深处，不是有一处鸿蒙紫气的泉眼吗？虽然产量少，但用来中和她体内的残留能量，应该够了。”
“泉眼由后土仙君看管，那里的紫气太精纯，直接接触会灼伤普通人。”龙辰道，“不过凉冰是天启王体质，应该能承受。我让人去安排，明日带你去泉眼试试。”
凉冰哼了一声，别过脸：“谁要你安排……不过，既然是免费的，不去白不去。”
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样子，众人都笑了。张角也松了口气，提着打神鞭道：“那我去通知孙大师准备护法。”
午后的阳光透过竹叶，在茶案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凉冰靠在竹椅上，紫晶翅膀半拢着，像在晒太阳的猫。凯莎和鹤熙在讨论天基运算与时空基因的融合可能，偶尔会问她一两句，她也难得耐心地回答。
龙辰看着她们，忽然觉得，所谓的“宇宙秩序”，或许从来不是靠战争和征服建立的。就像此刻，曾经的宿敌围坐在一起讨论科技，曾经的恶魔之王安心地晒着太阳，这种发自内心的平和，比任何神圣秩序都更有力量。
“对了，”凉冰忽然开口，打破了宁静，“那老东西说，你小子想把华夏文明传遍星海？”
龙辰点头：“不止华夏文明，所有热爱和平、坚守本心的文明，都该有自己的位置。”
凉冰嗤笑一声，却没反驳：“那你可得快点变强。卡尔那家伙还在捣鼓他的虚空实验，华烨的余孽也没清干净，光靠天使和你这点家底，不够看。”
“所以才需要你们帮忙。”龙辰笑道，“众人拾柴火焰高。”
“谁跟你‘众人’……”凉冰嘴硬道，却悄悄调整了坐姿，让阳光晒得更舒服些。
工坊的方向传来欢呼声，大概是鲁班他们的引擎改良成功了。鹤熙起身道：“我去看看，说不定能给他们的能量核心加个天基护盾。”
凯莎也跟着站起来：“我去天网平台看看各星球的民生数据，昨天接到投诉，说青阳星的传送阵有点卡顿。”
转眼间，竹椅上就剩下龙辰和凉冰。
凉冰看着远处忙碌的身影，忽然低声道：“凯莎……当年我叛出天使星云，她是不是很生气？”
龙辰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想了想道：“她从来没说过生气，只是每次提到你，都会叹口气。”
凉冰沉默了，紫晶翅膀轻轻颤抖了一下，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过了许久，她才站起身，拍了拍裙摆：“走了，去看看鲁班的引擎。要是改得不好，本王还得再骂他一顿。”
看着她故作强硬的背影，龙辰笑了。有些旧怨，或许不需要刻意道歉，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在共同为一个目标努力的过程中，自然会慢慢消融。
夕阳西下时，天工部传来好消息——改良后的跃迁引擎测试成功，能耗降低四成，稳定性提升一倍。鲁班抱着凉冰的胳膊，非要请她喝庆功酒，被她嫌弃地推开，却没真的生气。
启明星的夜空亮起时，紫竹林的茶案依旧摆着。凉冰的星叶酥还剩两块，凯莎的茶杯里还剩半盏茶，鹤熙的能量笔记摊在桌上，上面画着复杂的公式。
龙辰站在观星台上，望着漫天星辰。流光星云的科技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民心越来越凝聚，防线越来越稳固。他知道，未来的挑战还有很多，但他不再孤单。
因为他的身边，有愿意为他停留的天使女王，有全心相助的天基王，有别扭却真诚的天启王，还有无数为了星海和平而努力的人们。
这，或许就是那道意识所说的“后辈创业”的真谛——不是一个人的英雄史诗，而是一群人的并肩前行。
夜风吹过紫竹林，带来远处工坊的欢声笑语，也带来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