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凰”运输机的引擎发出平稳的嗡鸣，像沉睡巨兽的呼吸。窗外的星河流淌得愈发缓慢，经过一片小行星带时，碎石与舰身摩擦产生的火花，在墨色宇宙中划出短暂的亮色，如同谁随手撒下的火星。
赵云靠在指挥台旁，手里转动着一枚星尘钢打造的枪头——这是他昨晚趁着值夜，用运输机的边角料打磨的，枪头的纹路模仿了龙胆亮银枪的样式，却比原版更小巧，更像是一枚护身符。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休息区，云曦正和薇拉她们围坐在一起，讲解银甲卫的战术手册。
晨光透过舷窗落在云曦的侧脸上，将她白色的发丝染成淡淡的金。她握着手册的手指纤细却有力，每讲到关键处，指尖总会重重敲击纸面，眉头微蹙，神情专注得让人不忍打扰。赵云的指尖摩挲着枪头的纹路，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把这枚枪头送给她，会不会太唐突？
“赵将军，发什么呆呢？”通讯兵小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小子眼睛亮得很，刚才就一直偷偷观察，此刻凑过来笑道，“云曦姑娘讲战术呢，比咱们的教官还认真。”
赵云收回目光，轻咳一声：“本职所在，有什么好笑的。”话虽如此，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小李嘿嘿一笑，压低声音：“将军，刚才我看到云曦姑娘给你留了星果粥，在保温箱最底下呢，还热着。”
赵云一愣，看向角落的保温箱，心里像被星火烧了一下，有些发烫。他朝休息区瞥了一眼，正好对上云曦看过来的目光——她似乎被小李的话吸引，脸颊微红，连忙低下头去，耳根却红得更明显了。
“我去看看航线。”赵云找了个借口，快步走向控制台，指尖在星图上滑动，目光却有些涣散。星果粥是太阴星的特产，用晨露新摘的星果熬制，甜而不腻，他上次无意中提过一句“味道不错”，没想到她竟记在了心上。
中午分发食物时，赵云特意最后一个去拿。保温箱最底层果然放着一个精致的陶罐，上面贴着一张小纸条，是云曦清秀的字迹：“星果粥，温的。”他拿起陶罐，入手温热，仿佛能暖到心里。
“赵将军，就等你了。”云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手里拿着一个能量棒，眼神有些躲闪，“大家都吃完了，要不要……一起去甲板上透透气？”
“好。”赵云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有些急切，连忙补充道，“正好看看有没有虚空生物的踪迹。”
运输机的甲板是露天的，边缘围着能量屏障，能看到外面漂浮的小行星。风带着星尘的凉意吹过来，掀动赵云的白袍，也吹乱了云曦额前的碎发。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捋，动作却被风吹得有些慌乱，像只受惊的小鹿。
赵云看着她的动作，忽然想起自己行囊里有一把折扇——是龙辰送的，扇面上画着启明星的山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取出来递给她：“风大，用这个挡挡。”
云曦接过折扇，扇骨是温润的玉质，扇面的山水间还题着一句诗：“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她认得这是华夏的诗句，说的是守护家园的决心，与他们此刻的心境莫名契合。
“谢谢。”她打开折扇，轻轻挡在面前，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赵将军也喜欢诗词？”
“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有股劲儿。”赵云望着远处的小行星带，声音低沉，“就像这扇面上的诗，守护二字，重逾千斤。”他转头看向云曦，“你们天使守护梅洛天庭，我们华夏守护启明星和太阴星，说到底，都是一样的。”
云曦放下折扇，眼中闪过一丝共鸣：“鹤熙老师说过，守护不是束缚，是让想守护的人能自由生活。以前我不懂，总觉得只要练好能量炮就行，直到看到天城被炸毁……”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哽咽，“才明白，光有武器不够，还得有人，有想一起守护的人。”
赵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想起长坂坡的血与火，想起那些为了守护阿斗而战死的弟兄，忽然明白了她话里的重量。他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动作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声道：“以后不会了。有我们在，有银甲卫和螭龙军在，不会再让任何人破坏你们的家园。”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云曦抬头看着他，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白袍猎猎，像随时准备冲锋的战旗。她忽然觉得，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没什么好怕的。
“嗯。”她重重点头，眼角的湿润被风吹干，只剩下明亮的光，“我们一起守护。”
甲板下传来薇拉她们的笑声，显然是在偷看。云曦脸颊一红，连忙转身：“我、我去看看新兵手册有没有漏页。”
赵云看着她快步跑下甲板的背影，手里还握着那把折扇的扇穗，心里忽然觉得，这次护送任务，或许会比想象中更有意义。
下午的战术推演课，赵云被临时拉去当“教具”。薇拉起哄说要看看华夏的枪法，与天使的剑术有什么不同。云曦本想阻止，却被姐妹们推到前面，只能硬着头皮对赵云说：“赵将军，就、就演示一下基础枪法吧，让她们学学近身格斗。”
赵云也不推辞，取下背上的银枪（这是特制的训练用枪，没有开刃），在空地上站定。他没有用复杂的招式，只是简单地演示了刺、挑、劈三个基础动作，却每一招都带着千钧之力，枪尖划破空气的呼啸声，让在场的天使们都屏住了呼吸。
演示到“挑”的动作时，他故意放慢了速度，枪尖稳稳停在云曦面前的能量板上，距离她的脸颊只有寸许。云曦能感觉到枪风带来的凉意，却没有躲闪——她信他，像信自己调试的能量炮一样笃定。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赵云的目光深邃，像藏着星辰大海；云曦的眼神清澈，带着全然的信任。周围的起哄声渐渐消失，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枪尖划破空气的余响。
“这招叫‘定军’，取稳定军心之意。”赵云率先移开目光，收回银枪，声音有些不自然，“近身格斗时，稳住自己，才能找到破绽。”
云曦低下头，心跳得像擂鼓，却悄悄把这个招式记在了心里——定军，稳住军心，也稳住……快要失控的心。
傍晚时分，运输机突然遭遇了一股小型陨石流。警报声急促地响起，机舱内的灯光变成了红色。
“全员戒备！”赵云的声音瞬间变得凌厉，指挥士兵们启动防御屏障，“云曦姑娘，麻烦你校准能量炮参数，准备击碎大型陨石！”
“收到！”云曦立刻切换到战斗状态，之前的羞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专注。她手指翻飞，在控制台上输入一连串参数，神圣能量注入能量炮，炮口亮起耀眼的白光。
“左前方三十度，直径五米的陨石！”
“开火！”
白光闪过，陨石在远处炸成碎片。碎屑撞在防御屏障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过年时的爆竹。
“右后方有三枚小型陨石，速度很快！”
“交给我们！”薇拉带领几名天使展开翅膀，手持能量枪冲了出去，在空中划出几道白色的弧线，精准击落了陨石。
混乱持续了半个时辰，当最后一枚陨石被击碎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云曦擦了擦额头的汗，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不是害怕，是兴奋，是与他并肩作战的悸动。
“没事了。”赵云走到她身边，递过一块能量棒，“刚才反应很快，参数校准得很准。”
“是将军指挥得好。”云曦接过能量棒，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两人都顿了一下，这次却没有立刻缩回。
“云曦姐，赵将军，你们俩配合得真默契啊！”薇拉凑过来，脸上还沾着灰尘，却笑得一脸狡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一起练过呢。”
“就是就是，刚才赵将军喊‘云曦姑娘’的时候，声音都比平时温柔。”
“我看啊，等回到天使星云，干脆让女王给你们赐婚得了！”
云曦被说得无地自容，转身就想走，却被赵云拉住了手腕。他的手心温热，带着常年握枪的薄茧，触感真实得让她心头一颤。
“别闹了。”赵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对薇拉她们道，“整理装备，检查屏障损耗，半小时后汇报。”
天使们吐了吐舌头，识趣地散开了。
赵云松开手，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唐突，耳根微微发烫：“她们……就是爱开玩笑。”
“我知道。”云曦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吟，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甜，“没关系。”
两人站在原地，谁都没有说话。红色的警报灯还在闪烁，映得彼此的脸颊都有些发红。远处的引擎依旧嗡鸣，却仿佛成了此刻沉默的背景音，衬得心跳声愈发清晰。
夜深了，赵云在控制台值夜。屏幕上的星图缓缓转动，标记着下一个停靠点——一处废弃的前哨站，需要补充能量。他拿起桌上的陶罐，里面的星果粥已经喝完，他却舍不得扔掉，反复摩挲着冰凉的罐身。
“赵将军，还没休息？”云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拿着一件披风，“夜里凉，披上吧。”
赵云抬头，看到她穿着白色的睡袍，头发松松地挽着，少了白天的干练，多了几分柔和。他接过披风，披在身上，暖意顺着布料蔓延开来。
“你怎么也没睡？”
“睡不着，就想着过来看看。”云曦走到他身边，看着屏幕上的星图，“明天就能到前哨站了？”
“嗯，补充能量后，再走一天就能进入天使星云的范围。”赵云指着星图上的一个亮点，“那里有彦女王派来的接应舰队。”
云曦的目光落在那个亮点上，眼神有些复杂：“不知道天城重建得怎么样了，彦女王……会不会怪我擅自请华夏帮忙。”
“不会。”赵云语气肯定，“真正的王者，懂得为家园放下骄傲。彦女王能让你带队来求援，就说明她信任你，也信任我们。”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我信任你调试的能量炮一样。”
云曦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的不安渐渐散去。她忽然想起白天在甲板上，他说“我们一起守护”时的眼神，坚定得像星尘钢。或许，有些界限，有些骄傲，本就该为了守护而打破。
“赵将军，”她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他，“等这次任务结束，你……你会来天使星云看看吗？我可以带你去看能量花园，那里的花，是用神圣能量培育的，像星星一样会发光。”
赵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像盛着整个宇宙的星光。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从怀里拿出那个打磨好的星尘钢枪头，轻轻放在她手心。
“这个，送给你。”枪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纹路却透着温润，“算是……谢你一路的星果粥。”
云曦握着枪头，入手微凉，却能感觉到上面残留的体温。她低头看着枪头的纹路，像看到了他驰骋沙场的模样，眼眶微微发热。
“我会好好收着的。”她轻声道，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等你到天使星云，我……我给你做更多的桂花糕。”
“好。”赵云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窗外的星辰依旧飞逝，运输机在星海中平稳航行。控制台的灯光映着两人的身影，一个白袍沉稳，一个白衣温柔，像一幅静置的画，在漫长的星途上，悄然晕染开名为“情愫”的色彩。
这份在并肩作战中滋生的感情，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只有细水长流的默契，像星尘钢一样，在时光的打磨下，愈发坚韧，愈发闪亮。而他们都知道，当运输机抵达天使星云的那一刻，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