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枚铜币在掌心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触感。林奇将它们仔细地分成两份,十枚用最破的布条紧紧裹好,藏在贴身处——这是保命的钱。剩下的十二枚,则放在稍容易取用的外袋——这是近期糊口的资本。
胃里有了那硬邦邦的黑面包垫底,虽然远称不上舒适,但至少那烧灼般的绞痛平息了,生命值也停止了下降,甚至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回升。
【状态:重伤(未愈),饥饿(轻微),极度疲劳】
【生命值:17\/30】(极其缓慢恢复)
【精神力:7\/15】
疲惫如同湿透的棉被,沉重地包裹着他。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处能遮风避雨、相对安全的角落,让他能处理一下裂开的伤口,并睡上一觉。上城区的旅馆他想都别想,下城区的“裂桶”酒馆也绝非善地,那里鱼龙混杂,他这副样子进去,恐怕睡不到天亮就会被人扒光。
他沿着肮脏的街道慢慢走着,目光在两旁歪斜的房屋和阴暗的巷口间搜寻。一些屋檐下或桥洞底已经蜷缩着模糊的人影,那是比他更早失去希望的流浪者。他需要找到一个无人占据、且相对隐蔽的角落。
空气中的能量气息依旧杂乱,但在疲惫和刻意的收敛下,【能量感知】带来的负荷减轻了许多,只是作为一种被动的背景噪音存在。
就在他经过一条尤其狭窄、散发着浓重尿骚和霉味的死胡同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隐约浮现了一下,但很快又消失了。是错觉?还是永恒帝国或者那个神秘斗篷人的眼线?
他不敢大意,加快脚步,拐进了另一条稍微宽敞些、但同样破败的巷道。这条巷子一侧是某座高大建筑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窗户的后墙,另一侧则是一排低矮的窝棚,大多门窗紧闭,寂静无声。
看起来这里相对僻静。
他仔细感知了一下,窝棚里大多只有微弱、沉睡的生命能量,似乎都是些贫苦的原住民,不像有威胁的样子。巷子尽头堆放着一些破烂家具和废弃的木桶,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隐蔽角落。
就是这里了。
他松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向那堆杂物走去。然而,就在他经过窝棚中间某一段时,手臂上已经黯淡下去的绯红印记毫无征兆地、猛地灼痛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直处于半休眠状态的【能量感知】自动被触发,精神力瞬间消耗了2点!
【精神力:5\/15】
视野中的能量流剧烈波动了一下!就在他身旁那面光秃秃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石墙某处,原本稳定厚重的土黄色能量结构,竟然呈现出一种极其细微、却极不自然的扭曲和断层!仿佛一块完美画布上出现了一处精心掩饰却未能完全弥合的裂痕!
那裂痕后面……不是实心的墙体,而是一片……虚无?或者说,是某种被强大力量扭曲、遮蔽后的空间?一股极其微弱、却与他之前在那废弃神庙感受到的古老能量有些许相似的、冰冷而晦涩的波动,正从那裂痕中极其隐晦地渗透出来!
林奇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是什么?暗门?魔法密室?
他猛地抬头看向两侧的窝棚,那些沉睡的能量团毫无异常。他又仔细感知那处能量裂痕,它极其隐蔽,若非他手臂印记的突然灼痛和能量感知的自动聚焦,他绝对无法发现!
里面是什么?永恒帝国的秘密据点?那个斗篷人的巢穴?还是……别的什么?
强烈的好奇心和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他深吸一口气,将剩余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延伸向那处能量裂痕。
如同将手指轻轻按在一幅水纹荡漾的幻象上,他的感知触碰到那扭曲的能量边界时,一股轻微的阻力传来,随即是某种……验证?
不,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排斥和扫描。
就在他的感知与那能量边界接触的瞬间,一段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对话碎片,仿佛隔着厚重的毛玻璃,艰难地渗入了他的意识:
“……‘帷幕’的稳定性还在下降……‘监视者’的活动……越来越频繁……”
“……必须……尽快找到……‘钥匙’……时间不多了……”
“……那些‘沉睡者’……依旧沉迷在虚假的荣耀里……可悲……”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似乎更具权威)“……耐心……等待‘指引’……聚集力量……暴露意味着……清除……”
(另一个声音,带着焦虑)“……可是溪木村的‘变量’已经脱离!如果他……”
(低沉声音打断)“……噤声!那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做好自己的事……收集‘流浆’……等待……”
声音到这里骤然消失,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刀切断。
那处能量裂痕也瞬间恢复了“正常”,变得与周围墙体再无二致,那股晦涩的波动也彻底隐去。
林奇猛地后退一步,背心瞬间被冷汗浸透!大脑因为强行感知和接收信息而传来针刺般的剧痛,精神力几乎见底。
【精神力:1\/15】(极度危险!)
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些!
他听到了什么?!
“帷幕”?“监视者”?这和他之前的猜测、溪木村的异常对上了!
“钥匙”?“时间不多”?是指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吗?
“沉睡者”?是指那些沉浸在“游戏”里、对异常毫无察觉的普通玩家?
而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溪木村的变量”!
那指的是他吗?!这个神秘组织知道溪木村!知道他从那里逃出来了!而且他们似乎……并不打算采取行动?只是在“等待指引”?
还有“流浆”?那是什么?是他们在仓库里搬运的那些诡异东西吗?
信息量巨大,且支离破碎,却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果然不是唯一的“清醒者”!存在着一个秘密的、似乎也在探寻真相甚至谋划着什么的组织!但他们显然极度谨慎,甚至……冷漠?他们知晓他的存在,却选择观望?
巨大的震撼过后,是更深的寒意和孤立感。
他原本以为找到同类就能获得帮助或答案,但现在看来,这些潜在的“同类”似乎置身于一个更庞大、更危险的棋局之中,而他,可能只是一颗意外跳出棋盘的、无足轻重的棋子,甚至可能是……某种诱饵?
就在这时,他之前察觉到的那股被窥视感再次出现,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冰冷!
不是来自巷口,而是来自……高处!
他猛地抬头,只见旁边高大建筑某一层的屋顶边缘,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融于夜色,只有偶尔移动时,月光会在其肩部反射出一点冰冷的微光——那是皮甲或是武器的光泽。
那道目光,正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是那个斗篷人?还是永恒帝国的刺客?
林奇的心脏瞬间揪紧!他被发现了!不仅仅是被发现行踪,甚至可能偷听的行为也被察觉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用尽刚刚恢复的那一点力气,朝着与那屋顶相反方向的巷口狂奔而去!
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异常响亮,撞击着两侧的墙壁,也撞击着他狂跳的心脏。
他不敢回头,拼命地跑,钻进另一条更复杂、更黑暗的岔路,试图利用下城区错综复杂的地形摆脱追踪。
直到再也跑不动,肺部如同炸裂般疼痛,他才猛地拐进一个堆满废弃木箱的角落,将自己深深埋入阴影之中,捂住口鼻,拼命压抑着剧烈的喘息。
外面街道上安静无声,似乎并没有人追来。
但他手臂上的绯红印记,却依旧散发着微弱而固执的灼痛。
他知道,那短暂的、偶然的窥探,已经将他拖入了一个更深、更黑暗的漩涡边缘。
暗巷的低语,如同缠绕上脚踝的冰冷锁链,悄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