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里,混杂着廉价香水被汗水蒸腾过的酸气、
人群里爆米花的甜腻,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从林薇薇方向飘过来的、被巨大恐惧催生出的尿骚味。
八千七百万!
这三个字像三颗砸进滚油锅里的冰雹,在人群里炸开无声的蘑菇云后,留下死寂的灼热和诡异的安静。
闪光灯停了。
不是记者们良心发现,是这数字太离谱,太玄幻,把所有人都干懵了。
镜头后面一张张脸孔定格在“我是谁我在哪这他妈真的假的”的震惊表情包状态。
林薇薇跪在那里,膝盖骨磕在大理石上的闷响还残留在空气里。
她脸上的涕泪横流、手肘手腕扭曲的剧痛,此刻都被一种更原始的恐惧覆盖了。
她像条被甩上岸的鱼,徒劳地翕动着嘴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神涣散地在父母两张呆滞绝望的脸上来回扫射。
“爸…妈…”她嗓子劈了叉,尖锐又破碎,左手死死攥住母亲那条洗得发白、膝盖处磨得透亮的廉价运动裤裤脚,
仿佛那是唯一能让她不溺毙的稻草,
“他胡说!他是坏人!他黑了我手机!爸妈你们信我啊!我是薇薇啊!你们的女儿啊!!”
声音带了十二万分的哭腔和委屈,配上她此刻狼狈凄惨的模样,
如果没见识过她之前如何面目狰狞地咒骂那个老人“老不死”,
如何嚣张跋扈地威胁秦无忌,恐怕真能骗到几分同情。
秦无忌墨镜下的视线毫无波澜。
在他那双被赋予“众生相”能力的视野里,林薇薇头顶那团原本嚣张跋扈、贪婪浓稠得化不开的暗紫色气团,
在八千七百万的数字炸弹下,瞬间被炸成了一片稀薄混乱、濒临崩溃的惨白死灰。
像被踩了一脚的、腐烂的菌类,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衰败气息。
有趣的是,几缕比头发丝还细、却透着一股子死缠烂打阴毒劲儿的暗紫色烟雾,
正从那片死灰里顽强地钻出来,像几条无形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探向对面那对中年夫妇。
目标明确:缠绕,渗透,污染。
它们的目标是她父亲头顶那片代表震惊、茫然和某种长久压抑后终于被引爆的、混杂着铁锈红愤怒的灰黄气团,
以及她母亲头顶那团摇摇欲坠、充满巨大陌生感的、代表哀伤与脆弱的浅灰色雾气。
表演型人格畜生的标准操作流程:示弱,哭诉,情感绑架,祸水东引。
秦无忌嘴角那抹几乎看不见的冰冷弧度加深了零点一度。
畜生就是畜生,内核烂透了,披张人皮换张面具,骨子里还是那股子下三滥的臭味。
“够了!”
一声近乎野兽受伤濒死般的低吼,猛地撕裂了商场里诡异的寂静。
是林建国,林薇薇的父亲。
这个沉默了大半辈子的老实男人,此刻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老牛。
他猛地甩开了妻子下意识死死抓住他胳膊的手。
那手上布满裂口和老茧,粗壮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一步踏前,震得脚下廉价塑料拖鞋啪嗒一声响。
布满青筋和老人斑、粗糙得像砂纸的大手,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高高扬起——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空气凝固!闪光灯蓄势待发!
要动手了?!当爹的终于忍不住要清理门户?!
跪在地上的林薇薇吓得尖叫一声,死死闭上眼睛,身体缩成一团,完好的左手本能地护住头脸。
时间仿佛被拉扯得无限漫长。
那只粗糙的大手,带着千钧重量般的颤抖,最终……并没有落在女儿的脸上。
它沉重地、缓慢地、带着一种耗尽全身力气的绵软,落在了林薇薇剧烈抖动的肩膀上。
力道不大。
却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
林薇薇整个人被压得往下一沉,肩膀垮塌,喉咙里的抽泣瞬间被掐断,只剩下惊恐的呜咽。
林建国没有低头看那张他曾经觉得可爱、如今只觉得陌生又扭曲的脸。
他那双布满血丝、浑浊得如同蒙尘玻璃珠的眼睛,死死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卑微的哀求,
穿透了喧嚣的人群,精准地钉在秦无忌墨镜片后面那双冰冷的眼睛上。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干裂的唇皮渗出血丝。
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铁锈,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从胸腔深处抠挖出来,沾染着浓重的、绝望的血腥气:
“这位…小哥…那钱……”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巨大的痛苦和羞耻让他几乎无法发声。
“……是不是这个畜生……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换来的?!”
“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颗威力更大的深水炸弹,在刚刚被八千七百万炸蒙的人群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卧槽!什么意思?!偷的?抢的?!”
“卖?她能卖啥?器官?还是……”
“细思极恐!尼玛这信息量!我cpU要烧了!!”
“快录下来!快!今天这瓜比连续剧还他妈刺激!”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疯狂的喧嚣和闪光灯的疯狂爆发!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话筒和摄像机恨不得怼到林建国那张痛苦扭曲的脸上!
林薇薇听到这句话,像是被高压电击中,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只剩下死灰一片。
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缠绕向她父母的那几缕恶毒的暗紫色烟雾,被这惊天一问炸得瞬间崩散!
秦无忌甚至懒得去看林薇薇头顶那片彻底崩坏、只剩下一片混沌虚无的死灰色气团。
撕开虚伪的画皮,露出里面不堪一击的恐慌内核,这场审判已经索然无味。
他需要的是点火,引爆这颗早已腐烂的炸弹,让所有人都看清里面的蛆虫。
【叮!畜生深度破防!审判点数+38!‘众生相’熟练度+5%!宿主大大666,这波情绪拉扯满分!畜生道奥斯卡影后当场失业!】
系统的电子音在他脑子里炸开,带着夸张的欢呼音效和虚拟礼花爆炸的噼啪声,
【能量池顶格!新皮肤‘七彩蹦迪呼吸灯’已预热!宿主大大,换上新皮肤,闪瞎这群凡夫俗眼的钛合金狗眼吧!
本系统保证,穿上它,你就是这条GAI最靓的审判仔!回头率爆表,畜生见了自动退散!】
秦无忌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这破系统自从升级后,越来越像个沉迷网络烂梗、脑子有点大病的00后。
他意念一动,直接把这聒噪玩意儿调成了静音模式。世界瞬间清净。
他微微抬高了声音,清晰的声线穿透鼎沸的嘈杂,
带着一种冰冷的、洞穿一切的穿透力,像手术刀精准地切入了这场混乱的核心:
“股票账户,‘林中小薇’,”他报出一个Id,每一个字都砸在林薇薇和她父母的心尖上,“暑假马尔代夫珊瑚岛七天六晚奢华游,订单号mdV,消费记录三万六千八。”
林薇薇猛地一颤,瞳孔缩成了针尖。
“‘林中小薇’,霓虹国东京大阪京都十天代购扫货,订单机票JRpass采购清单,累计消费九万七千三。”
林薇薇的父母,林建国和陈芳,身体同时晃了晃,
脸色煞白如纸。陈芳捂着心口,大口喘着气,眼神彻底空了。
“‘林中小薇’,巴黎老佛爷百货购物清单,LV Neverfull手袋一只,香奈儿经典款链条包一只,卡地亚基础款手镯一只……累计消费,折合华夏币…二十七万四千二百。”
“轰——!”
人群彻底疯了!几十万几十万地往外蹦!这他妈是学生?这是移动的吞金兽!
“这不可能!!你血口喷人!伪造!都是伪造的!”
林薇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凄厉到变形的尖叫,
完好的左手疯狂地挥舞着,试图去抓秦无忌,又被无形的恐惧弹开。
秦无忌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冷漠得像在宣读一份乏味的财务报告,却字字诛心:
“支付方式:国际匿名账户,资金链追溯末端……
‘晨曦儿童助学基金会’专项拨款账户,编号xc2024-0876。”
他顿了顿,墨镜后的目光扫过面无人色的林薇薇,扫过摇摇欲坠的林建国和陈芳,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毫不掩饰的厌恶:
“专款用于西南山区一百七十二名失学儿童三年学杂费、营养午餐补贴及冬季取暖费。总额……”
“……八千七百万元华夏币整。”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刚才疯狂闪烁的闪光灯都停了。
整个商场一楼,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中央空调出风口单调的呜呜风声,以及远处某个专柜播放的、不合时宜的欢快背景音乐。
八千七百万!
希望工程!失学儿童!一百七十二个!
每一个词语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砸得人眼冒金星,呼吸困难。
“呕……”林薇薇的母亲,陈芳,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令人牙酸的干呕声。
她双腿一软,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向前瘫倒下去。
幸好旁边的林建国下意识地伸手捞了一把,才没让她直接摔在冰冷的地板上。
林建国死死揽着妻子软倒的身体。他那张被岁月和辛劳刻满沟壑的脸,
此刻剧烈地抽搐着,肌肉扭曲成一种痛苦到极致的、接近狰狞的形状。
浑浊的眼珠一点点爬满了骇人的血丝,死死盯住跪在地上、如同烂泥般的女儿。
他的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撕裂般的声响。
那只刚刚重重落在女儿肩膀上的手,此刻剧烈地颤抖着,慢慢移向自己腰间。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山岳倾塌前的压抑。
他粗糙的手指,摸索到自己那条用了不知道多少年、人造革表面已经斑驳开裂、边缘磨得起毛卷边的旧皮带。
金属扣头黯淡无光,布满划痕。
他颤抖的手指,勾住了那冰凉的皮带扣头。
用力。
解开!
“啪嗒”一声轻响。
在死寂的商场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那条破旧的、承载着一个底层男人最后一点体面的皮带,
被他从裤袢里抽了出来,攥在了那只青筋暴起、布满老茧和裂口的粗糙大手里。
皮带扣头垂下来,微微摇晃,折射着商场顶灯冰冷的光。
整个动作沉重、缓慢,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绝望和……毁灭气息。
他要干什么?!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空气凝固得像铅块!
林薇薇看着父亲手里的皮带,看着父亲那双充血的眼球里倒映出的自己惊恐扭曲的脸,
巨大的恐惧终于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
“不——!爸!不要!!”她发出非人的、濒死的尖啸,
完好的左手疯狂地在地上扒拉着,想要后退,却因为脱臼的右手和剧痛的膝盖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像蛆虫一样徒劳地扭动身体。
闪光灯再次疯狂亮起!如同白色的风暴,瞬间吞噬了这对父女的身影!
同一时间。
商场二楼,巨大的落地观景玻璃护栏边缘。
一道纤细的身影几乎完全隐没在巨型发财树盆栽投下的浓重阴影里。
肥厚的绿叶在中央空调的冷风吹拂下微微晃动,叶片边缘偶尔扫过她的黑色兜帽。
黑色皮质半指手套包裹下的纤细手指间,一抹银光亮得刺眼。
那是一片边缘被打磨得极致锋利的剃须刀片。
冰凉,轻薄,致命。
此刻,这片锋利的死亡使者,正以一种极其危险又精准的姿态,在一朵被悄悄摘下的、鲜红欲滴的蝴蝶兰花瓣上游走。
嚓。
刀片尖端轻轻划过柔嫩的花瓣边缘,留下一条细微却清晰的割痕,红色的汁液如同凝固的血珠,慢慢渗出。
嚓。
又是一刀,平行于上一道痕迹,精准得如同尺子量过。
白问天低着头,帽檐压得极低。精致的下颌线绷紧如弦,薄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细线。
兜帽的阴影彻底吞没了她的眉眼,只有偶尔抬眸时,眼底掠过一丝极快、极锐利、又迅速被强行压下的冷光。
指尖的冰冷和花瓣被切割时细微的阻滞感,像一种另类的镇静剂,暂时压下了她心底翻腾的惊涛骇浪。
八千七百万……
助学工程……
那个跪在地上、如同蛆虫般扭动哭嚎的女孩……
秦无忌那穿透一切、冰冷审判的声音……
每一个信息都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她的意识里,搅动起一片混乱的血肉。
刀片在花瓣上划过第三道痕迹时,指尖那细微的刺痛感,毫无预兆地撬开了记忆深处一道被尘封的缝隙。
阳光……
温暖得有些晃眼的阳光,透过繁复古雅的雕花窗棂,斜斜地洒在房间里。
光斑落在打磨得光可鉴人的红木地板上,跳跃着,像一群慵懒的金色精灵。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好闻的木质清香和旧书典籍特有的墨香。
少年时的秦无忌坐在宽大的书案后,穿着一袭干净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月白绸衫。
阳光给他的侧脸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浅金。
他微微蹙着好看的眉头,眼神明亮又透着几分远超同龄人的沉稳专注,
正盯着摊开在面前的一本厚厚的线装账簿。修长的手指执着毛笔,悬停在纸页上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难题。
她——
那时她还是秦家签了死契、安排在少爷身边伺候的贴身婢女,白问天。
她端着一盏刚刚沏好的、碧螺春特有的栗香正袅袅升腾的青瓷盖碗,
脚步放得极轻,像猫儿一样,生怕惊扰了专注于账本的少爷。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茶盏放在书案一角,垂手侍立。
少年似乎被细微的声响惊动,抬起眼。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过来时,白问天的心跳总会漏掉半拍。
少年的目光落在账簿的某处,眉头舒展开一点,嘴角似乎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的笑意,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
“阿天,这里,”他用毛笔虚虚点着账册上的一行字,“算错了。”
那时的少爷……
那时的阳光……
那时的茶香……
那时的……自己……
刀片猛地一顿!
“嚓啦——”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那片原本被精心切割的蝴蝶兰花瓣,在锋利的刀片下,毫无征兆地被从中彻底划开!
鲜红的汁液瞬间染红了银亮的刀身!
白问天的手指猛地一颤!冰冷的刀片差点脱手。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郁腐朽血腥味的吐息,毫无预兆地喷在她的耳廓上。
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过皮肤!
阴冷滑腻的触感激起一片战栗的鸡皮疙瘩!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石!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一个低哑、阴柔、带着黏腻笑意、如同毒蛇游走于枯骨之间的女声,紧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
“心软了?”
声音的主人爽翻了!就爱看她这副吓到原地石化的呆样儿,
那张冰雕似的死人脸又往前怼了怼,凉飕飕的嘴唇子差点就啃上她耳朵眼儿。
“舍不得这身好皮囊是吧?……”
“……行!那就替你那个小情郎试试——”
尾音还没散干净呢!
唰——!
一道银光,不讲武德,直接莽到她后颈窝!
快?闪电算个der!月光给它提鞋都不配!
这光纯粹是死亡本尊亲自下场,带着能把空气都干稀碎的尖啸,直接锁喉!
杀意!
炸了!原地核爆!
这寒意,根本不是啥西伯利亚冻原!
那是tm开在绝对零度领域的无限装逼领域!能冻碎时空,冰封万物!
凡人看一眼都得当场跪碎膝盖骨,高呼“挂逼大佬饶命”那种终极b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