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不是滴。
是砸！
像特么从天而降的冰针。
裹着城市下水道的馊味、轮胎烧糊的焦臭、还有那股子阴魂不散的湿冷。
狠狠楔进秦无忌的后颈窝。
钻进他那件湿透的黑t恤。紧贴皮肤。透心凉。
每一次呼吸。喉咙都像灌了铁锈水。又腥又冷。
呛得肺管子生疼。
脚下。
人行道砖。滑得离谱。
跟泼了油一样。
咔嚓！
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扑街。
狼狈！手胡乱往旁边一撑。
凉的！
要么是橱窗玻璃。冰手。
要么是水泥电线杆。冻骨头。
留下个模糊的手印。
下一秒。雨水就给冲没了。
霓虹灯。红的。绿的。蓝的。
流光的毒蛇。在湿漉漉的地上疯狂扭动。拉长。变形。
融成一滩滩晃瞎眼的烂泥。
像魔鬼咧开的嘴。
迷幻。
嘲笑着他的仓惶如狗。
哗啦——！
一辆出租！泥马飙得飞起！
轮胎碾过水坑。
腥臭的泥水墙！劈头盖脸拍过来！
秦无忌猛侧身。
躲？
迟了！
半边身子。泥浆糊满。
浓重的土腥混着橡胶糊味。直冲天灵盖。
呕……！
踉跄着。一头扎进旁边一条窄巷。
更黑。更挤。
巷口。堆满鼓胀的黑色垃圾袋。那股子味儿……顶得人翻白眼。
吱吱——！
几只湿透的老鼠。惊弓之鸟似的。尖叫。
嗖嗖从他脚边窜过。逃命。
巷子深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远处高楼。零星几点惨白灯光。
艰难地穿透厚重雨幕。
光。打在乱七八糟的废弃建材上——扭曲变形的钢筋。断裂的水泥板。锈穿的破铁桶。
投下狰狞的影子。模糊不清。
空气里。铁锈味。灰尘霉味。湿泥的腥气。浓得化不开。呛得人窒息。
秦无忌背靠着一根断裂的水泥柱。那棱角硌得后背生疼。冰冷又糙。
胸膛跟破风箱似的。剧烈起伏。
喉咙里。嗬…嗬…漏气似的。
不是跑累的。
是恐惧。压不住了。
刚才系统启动时那股撕裂感。那股冲击。炸了！
眼前阵阵发黑。
黑暗中。周汐颜那双杏眼。死死盯着他。
震惊。怀疑。浓得化不开的忧虑。
“草……”
声音嘶哑。低咒。
抹一把脸。雨水冰冷刺骨。
刚才。大排档。
那光头壮汉。头顶上！冲天血光！唰一下！
瞬间。灵魂深处。冰冷的指令。炸了！
沉寂的系统深处。动了！
【锁定目标：逆行冲撞，恶意致人伤残未遂（前科叠加）】
【审判等级：壹】
【执行：畜生道‘行路难轮回体验卡’（体验版），即刻生效！】
根本没时间想！犹豫？去他妈的！
冰冷的意念驱使。就一个念头！
一道无形的“判决”。狠狠烙印在光头身上！
接着。那崩溃的哀嚎。瘆得人头皮发麻。
“咕噜……”
胃猛地一阵抽搐。
弯腰。干呕。
只吐出几口酸水。
真实。太真实了。
系统的冰冷。惩戒的诡异。
还有……周汐颜那眼神。能穿透灵魂。
前世的记忆碎片。被这冰冷的雨狠狠冲刷出来。
那辆改装电驴。横冲直撞。当红灯是空气。
撞飞！剧痛！
骨头碎裂那“咔嚓”声。仿佛还在脑髓里回荡。
“系统？”
他喘息着。无声嘶喊。
劫后余生的后怕。还有一丝……不敢深究的期待？
“你tm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刚才那光头怎么回事？！”
死寂。
只有哗啦啦的雨声。
敲打着旁边的破铁皮桶。咚咚咚。空洞。持续。
“说话！” 他暴躁低吼。一拳捶在身后冰冷的水泥柱上。
咚！指关节钝痛。
【嗡——！】
不是声音。是剧烈的震荡！
直接从大脑深处爆开！
像特么颅骨里被人敲了一记万斤巨钟！
嗡鸣！疯狂剥夺听觉！
整个世界只剩下轰鸣！头晕目眩。恶心欲吐。
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诡异的雪花点闪烁。
唰！
冰冷文字。半透明。强行投射在视野中央。晃动。却无比清晰：
【天罚系统（初阶）绑定成功。宿主：秦无忌（魂穿体）。】
【核心功能：善恶洞察之瞳（Lv.1）。】
【审判权限：畜生道·初级惩戒（当前仅可触发‘即时体验’模式）。】
【能量核心：善恶功德（0\/100）。】
【检测到强烈宿主执念（‘血债血偿’）……契合度99.9%…权限激活…】
【新手引导强制开启：请宿主启用‘善恶洞察之瞳’，感知周身‘孽’与‘善’。】
信息洪流。炸得秦无忌头晕眼花。耳鸣不止。
他用力晃脑袋。想把那嗡鸣和雪花点甩掉。
“感知…孽与善？用眼睛？”
眩晕感。奇迹般消退大半。
眼前景象。变了。
世界像是被强行加了一层诡异的动态滤镜。
雨水依旧。垃圾废料依旧。
现实的基底上。却叠加了一层流动的、诡异的光影。
目光下意识落向自己扶着水泥柱的手。
嗡。
视线聚焦。
冰冷的灰白水泥柱表面。
覆盖着一层……暗沉粘稠的东西。
像干涸发黑的血迹被雨水泡发了。不断蠕动。
散发出……冰冷、怨毒的气息。
“这就是我的‘孽’？”秦无忌心头猛震。前世撞死他碾过的那摊血？
窸窣…
脚边传来细微声响。
他下意识低头。
一只湿透的灰老鼠。瑟瑟发抖。
正试图钻进一个破塑料袋下面躲雨。
在“善恶洞察之瞳”的视野里…
老鼠小小的身体周围。
笼罩着一圈极其微弱的光晕……红光？
非常淡！像一滴血融进了大桶水。几乎看不见。
但这红光…没有怨毒冰冷的感觉。
相反。透着一股子……原始又卑微的求生欲？
“畜生…也有‘善’？”秦无忌愣住了。三观受到冲击。
目光被那微弱红光吸引。
他凝神。想“看”得更真切些。
嗡！
灰老鼠的影像在他视野中猛地拉近！放大！
湿漉漉的胡须在颤抖。
细小的爪子沾满污泥。
看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破碎的画面！混乱涌入！充斥着原始的恐惧和饥饿！
尖锐的“吱吱”尖啸！直接撞进脑海！
——冰冷沉重的阴影砸下！腐烂恶臭！（巨大的垃圾袋倾倒）窒息！同类挤压逃窜的混乱！
——刺鼻消毒水味！冰冷的金属栅栏！（模糊的地下室场景）角落…毛茸茸僵硬的幼崽尸体…
——廉价塑料拖鞋扭曲的脚！带着风声狠狠踹来！剧痛炸裂！绝望的呜咽…
“呜…呜噜噜…”
来了！
低沉的、压抑的呜咽。
不是一只。
是好几种混杂在一起！
从巷子深处那片纯粹的黑暗角落里传来。
穿透雨幕。充满了赤裸裸的警告和最原始的饥饿感！
秦无忌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血液冲向四肢！冰凉麻痹！
唰！他猛地抬头。
目光鹰隼般刺向黑暗深处。
“善恶洞察之瞳”下。
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
猛地亮起三对幽绿的光点！
鬼火般悬浮着。
冰冷。残忍。死死锁定在他身上！
狗！
流浪狗！
三条黑影的轮廓。在巷口方向投射进来的稀薄光线下勾勒出来。
体型都不小！
最大的那条。肩高几乎齐到他腰胯！
肮脏打绺的皮毛紧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
雨水冲刷。
根根凸起的肋骨清晰可见。
饥饿刻在每一寸线条里。
凶性烙在幽绿瞳孔最深处。
它们不是零散的流浪汉。
是配合默契的掠食团伙！分工明确！
呜…呜噜…
威胁的低吼如同拉满弓弦的颤音。弓弦随时会崩断！
三条狗。踩着污水。
悄无声息。
步步紧逼！
巷子本就狭窄得只能容两人侧身。
退路。瞬间被彻底封死！
“呜……呜噜噜……”
来了！
秦无忌瞳孔骤缩！
邪恶洞察视野中。
那三双幽绿鬼眼的上方。
猛地腾起三团浓烈粘稠的血红！
翻滚着暴虐！恐惧！疯狂！
像劣质油漆！根本化不开！
比光头壮汉头顶的血光更原始！更野蛮！更……歇斯底里！
“嗖！”
黑影撕裂雨幕！快如闪电！
堵在侧面那条最大的黑狗！动了！
没直接扑咬。
带着一股腥臭劲风！猛窜到秦无忌侧面！
彻底封死他向巷口逃跑的路线！
动作矫健得不像话！泥水飞溅。
哪是流浪狗？分明是饿急眼的野狼！
紧接着。
左右两侧的黑影。同步发力！
形成犄角之势！
踩着积水。
一步。一步。
无声地压迫上来。
它们伏低身体。肌肉绷紧！块块隆起！充满爆炸力量！
龇牙！森白的犬齿！寒光刺目！
涎水混着雨水。滴答落下。
六点幽绿的磷火。地狱里点燃的！
死死锁定秦无忌！
那粘稠的血红恶意。几乎凝成实质！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
雨水也冲刷不掉那深入骨髓的凶性！嗜血的饥渴！
退？无路可退！
背靠着冰冷坚硬的水泥柱。硌得生疼！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撞得肋骨都快断了！
血液涌向四肢末端。带来冰凉麻痹的恐惧感！
前世被撞飞、碾轧的濒死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绕心脏！窒息！
“滚开！”他嘶吼！试图用声音吓退这致命的围猎！
同时猛地弯腰！
手闪电般抓起脚边的一块硬物！
钢筋条！锈迹斑斑！半截！冰冷沉重！入手微沉！
这个充满威胁的动作。
瞬间引爆了炸药桶！
呜嗷——！
堵在侧翼的大黑狗！发出一声暴戾的短吼！
后腿肌肉贲张！猛蹬湿滑地面！
泥水四溅！腥风扑面！
一道黑色闪电！直扑秦无忌握着钢筋的手腕！
快！残影！
凶悍！精准！直取要害！根本不是恫吓！是致命一击！
几乎是同时！
另外两只狗！咆哮发力！
如同两股黑色旋风！从左右两翼！同时扑上！
尖锐的犬齿！撕裂冰冷的雨帘！
直取他的腰腹和大腿！
三面合围！死亡绞杀！
腥臭的死亡气息！瞬间将秦无忌吞噬！
冷汗混着冰雨淌下。视线有些模糊。
生死一线！
前世被撞飞碾轧的冰冷剧痛与绝望！
眼前三张急速放大的血盆大口！三对闪烁着噬血光芒的红瞳！
疯狂地在眼前重叠！放大！
嗡——！
灵魂深处！那股被压抑的、冰冷暴戾的冲动！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爆发！
完全失控！不讲道理！
“畜生！”秦无忌双目瞬间赤红！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发出嘶哑的咆哮！
握钢筋的手骨节捏得发白！青筋暴起！
另一只手！完全不受控制地抬起！
五指箕张！
掌心！隔着雨幕！对准正面扑来的最大那只狗的头颅！
意念！在恐惧和暴怒中轰然爆发！
嗤啦！
一股无形的能量！带着微弱却刺眼的蓝白电火花！
从他掌心猛地迸发出来！
无声无息！
却带着一种撕裂空气的尖锐嗡鸣！令人心悸！
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但其中蕴含的那种至高无上的规则意志！冰冷审判的威严！不容置疑！
【审判之力（Lv.0）：震慑！】
噗嗤！
那点微弱的蓝白光芒！瞬息击中大狗狰狞的、布满涎水和雨水的头脸！
“呜嗷——！！”
凄厉到变了调的惨嚎！如同被扼住咽喉的悲鸣！
骤然撕裂了雨夜的死寂！
气势汹汹、眼看就要扑到近前的黑狗。
扑咬的动作。在空中诡异地凝滞了！零点一秒！
像是被一柄无形的万斤重锤狠狠砸在面门上！
全身骨头都被抽走了！
僵硬！直挺挺！像一块沉重的破麻袋！砸落在泥泞污浊的积水中！
砰！
沉闷的响声。
诡异！
突如其来！
另外两只已经扑在半空的黑狗。
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呜…呜…
惊恐的呜咽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硬是刹住了扑势！狼狈地落回水中。
秦无忌自己。也愣住了。
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指尖。传来微微的麻痹刺痛感。像刚摸了漏电的开关。
刚才掌心爆发的那点微弱力量……
就是“审判之力”？Lv.0？震慑？
地上。那条最大的黑狗僵直地抽搐着。进气少出气多。眼看就要断气。
墙边。另外两只狗夹紧了尾巴。呜咽着拼命往黑暗里缩。
赤裸裸的恐惧。
那股冰冷的感觉。掌控未知力量的战栗感。还有死里逃生的后怕。如同微弱电流。瞬间蹿遍全身。
赢了？就靠这点莫名其妙的力量？
唰！
巨大的虚弱感！如同决堤的潮水！
从四肢百骸疯狂涌来！
精气神瞬间被抽空！
眼前阵阵发黑！金星飞舞！
双腿软得像煮烂的面条！
他狠狠靠住背后的水泥柱！才勉强没瘫倒在地。
喉咙里。一股甜腥味涌了上来。
代价！动用这股力量的代价！
这股虚弱感！比狂奔十条街还要命！十倍不止！
另外两条狗。残存的那点勇气彻底被碾碎。
恐惧的呜咽声更大了。尾巴死死夹在后腿间。一步步后退。
猛地掉头！
化作两道惊惶的黑色魅影！
连滚带爬！窜进巷子深处更浓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死寂的巷子里。只剩下：
哗哗不休的雨声。
秦无忌那如同破风箱般粗重艰难的喘息。
还有泥水里那条僵直抽搐、偶尔发出一声痛苦抽气的大黑狗。
秦无忌艰难地抬起沉重无比的眼皮。
视野下方。冰冷的文字毫无感情地浮现。看得他心跳骤停！
【成功驱逐恶意聚合体（低威胁）。】
【有效制止杀戮行为（宿主濒危被动触发）。】
【惩戒方式：审判之力震慑（Lv.0）。】
【目标精神遭受中度冲击（恐惧加剧）。】
【判定：有效审判，功德+1。】
【当前善恶功德：1\/100。】
【善恶洞察之瞳熟练度微幅提升。】
一点微弱得如同萤火的白光。在黑暗中一闪！
融入他视野角落。那里浮现出一个极其暗淡的白色光圈。小如米粒。模糊不清。像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熄灭。
但就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白光融入身体。
体内那股吞噬一切的冰冷虚弱感。似乎……稍微缓解了那么一丝丝。
功德…一点…
他大口喘着粗气。
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垂死抽搐的大黑狗。那层浓稠的血红恶意光晕还在它身上，只是暗淡了许多，像蒙尘的污血。
下意识地。他再次凝神，看向那条狗。
嗡！
熟悉的轻微震荡感。
破碎混乱的画面涌入脑海。速度似乎比刚才快了一点：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一只小黄狗躺在肮脏的水沟旁。剧烈抽搐。腹部一道巨大的撕裂伤口。血沫不断涌出。那双眼睛……充满了哀弱绝望…（画面下方晃动着一双沾满泥点和暗红血迹的破劳保鞋头）…
——冰冷金属栅栏！鞭子狠狠抽打皮肉的脆响！骨头断裂的可怕声音！幼犬扭曲变调的凄厉哀鸣……压抑到令人窒息……
——垃圾山燃烧腾起的滚滚黑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灼烧毛发和塑料的恶臭……
画面戛然而止！
秦无忌猛地闭上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不是攻击人类的画面……
是更深沉的、更原始的痛！这群畜生自己也承受过的！被人类施加的！
烙印！破碎的记忆碎片！绝望！恐惧！浸透骨髓的怨恨！
那浓烈得化不开的血红恶意……原来真有源头！
畜生道……
这就是畜生道的孽？相互撕咬。裹挟着被人类施加的痛苦？
他抬起头。
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砸在脸上。
带来一丝虚弱的清醒。
低头看了看手背，之前粘着的、代表自己“孽”的那层暗红花纹秽物。在持续的雨水冲刷下。似乎……变得淡了些？稀释了些？
是功德+1的作用？
“呵…”他嘴角艰难地扯起一丝冰冷的嘲弄。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这操蛋的命运。
“开局一条狗？功德全靠苟？”
目光再次落向那条出气多进气少的黑狗。
“审判…特么审判谁呢…”
巷子外。城市的霓虹灯依旧在模糊的雨幕中晃动不休。像无数只嘲弄的、冰冷的眼睛。
冰冷的雨水浸透骨髓。
秦无忌扶着冰冷粗糙的水泥柱，牙关紧咬，一步步，艰难地挪向巷口那点微弱的光芒。
每一步都虚浮得像踩在云端。
身后的黑暗深处，只剩下那条狗断断续续、微不可闻的呜咽。
和他一样。
狼狈得像两条被世界抛弃的落水狗。
这操蛋的天罚系统？
金光闪闪的金手指？还是催魂索命的勾魂符？
这冰冷的雨夜。
他妈的……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