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则一脸惊恐，拿着他的便携式空气质量检测仪冲了出来，对着飘散香气的方向：“高浓度挥发性有机化合物！疑似多环芳烃！强刺激源！幽灵！立刻停止你的危险化学实验！”
回应他的是龙云得意洋洋的大嗓门：“危险个屁！墓碑你个书呆子！这叫生活！正宗的重庆牛油老火锅！老子压箱底的底料！”
只见龙云从仓库里搬出来一个…巨大的、被熏得有些发黑的黄铜鸳鸯锅！一边是翻滚着猩红油泡、布满密密麻麻辣椒和花椒、如同熔岩地狱般的红汤；另一边则是奶白浓郁、翻滚着葱段姜片和几粒枸杞的清汤。锅子架在一个便携式的高效燃气炉上，火焰舔舐着锅底，让那霸道的香气更加汹涌澎湃。
旁边一张简易折叠桌上，竟然还摆着一些东西：冻得硬邦邦但切得薄薄的合成牛肉卷（天知道龙云怎么保存下来的）、几盒军用蔬菜罐头里的脱水蔬菜（被提前泡发）、一些真空包装的豆制品、甚至还有几管被挤出来的酱料——芝麻酱、腐乳汁、香油、蒜泥。虽然简陋，但在叙利亚沙漠腹地的军营里，这简直奢侈得像国宴！
“都愣着干嘛？”龙云抄起一双长长的自制筷子（看起来像是用金属伞骨磨的），在翻滚的红汤里搅了搅，夹起一片迅速烫熟的牛肉，在香油蒜泥碟里一滚，塞进嘴里，烫得龇牙咧嘴又一脸满足，“呼…过瘾！自己动手啊！清汤那边给不能吃辣的小鸟胃准备的！”
灰烬小队的成员们面面相觑一秒，然后几乎同时扑了过去。詹姆斯第一个抢到筷子，夹起一大片肉就戳进了翻滚的红汤里。陈云峰默默拿了个小碗，舀了勺清汤，又谨慎地加了一点点红油。玛利亚动作最快，已经捞起一筷子泡发的脱水蔬菜，在混合酱料里蘸了蘸。连娜塔莉亚也放下了平板，安静地坐到了桌边。
香气如同无形的魔爪，继续向外扩张。
第一个被勾引过来的是伊万。他那庞大的身躯出现在营区门口，鼻子像雷达一样精准地锁定着香气来源，蓝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食物的巨大好奇和某种原始的渴望。
“幽灵？”伊万瓮声瓮气地问，目光死死盯着锅里翻滚的红油，“这…是火？”
“是火锅！铁锤！”龙云热情地招手，递过去一双新做的“伞骨筷”，“尝尝！保证比你那伏特加还带劲！”
伊万犹豫了不到半秒，巨大的身躯就挤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学着龙云的样子，夹起一大片牛肉，笨拙地放进红汤里涮。几秒后捞出，也不蘸料，直接塞进嘴里。
瞬间，伊万那张斯拉夫人棱角分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眼睛瞪得像铜铃，额头青筋都暴了起来！他猛地张开嘴，哈着气，发出“嘶哈嘶哈”的声音，仿佛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炭。
就在大家以为他要掀桌子时，伊万却猛地竖起了大拇指，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一个词：“哈拉少（好）！！！”吼完，他转身就跑。
几分钟后，伊万回来了，手里拎着两个巨大的、标志性的俄军绿色搪瓷水壶，里面晃荡着透明的液体——纯正的俄罗斯伏特加！他把水壶重重往桌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然后再次拿起筷子，更加勇猛地伸向了翻滚的红汤，眼神里充满了挑战烈火的斗志。
伏特加浓烈如火的酒气，瞬间与火锅霸道浓香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狂野、更加刺激的混合气味，在傍晚的沙伊拉特基地上空盘旋、升腾。
这诡异而诱人的香气如同战争迷雾中的灯塔，穿透了营房的阻隔。很快，几个“西伯利亚狼”的俄国壮汉循着味儿，像被磁石吸引一样，出现在营区边缘。他们看着自己的头号猛士伊万正满脸通红、嘶哈作响却又无比执着地跟红汤火锅搏斗，再看看那两壶伏特加，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热切。
一个胆子大的俄国佬试探着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喊：“伏特加！换！食物？”他指了指锅里翻滚的肉片，又拍了拍自己腰间同样款式的绿水壶。
龙云正被辣得灌了一口伊万递过来的伏特加，烈酒下肚，如同点燃了胃里的辣椒炸弹，让他龇牙咧嘴，却又痛快地大吼一声：“换！乌拉！”他豪爽地挥手，“肉管够！辣死别怪我！”
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几个俄国佬欢呼着乌拉就涌了过来，纷纷解下自己的伏特加水壶。简陋的折叠桌瞬间被绿壶和酒杯（各种能找到的容器，甚至漱口杯）占据。粗犷的俄语劝酒声、被辣得倒吸冷气又忍不住再下一筷子的嘶哈声、詹姆斯试图跟俄国佬拼酒量的嚷嚷声、还有龙云用流利的俄语单词夹杂着英语兴奋地介绍“毛肚该烫几秒”的声音，混合着牛油火锅沸腾的咕嘟声和伏特加倾倒的哗啦声，形成了一场奇特而喧闹的盛宴。
篝火被点燃了，跳动的火焰映照着围坐在一起的不同面孔——灰烬小队的黄皮肤和欧美面孔，俄国佬们通红的斯拉夫脸庞。辛辣滚烫的食物和冰冽烧喉的烈酒成了最原始也最有效的交流媒介。语言不通？没关系。一个被辣得跳脚的动作，一个竖起的大拇指，一杯狠狠撞在一起的伏特加，胜过千言万语。连一向沉默的陈云峰，也在喝了几小杯后，脸上泛起了少见的红晕，看着一个俄国佬笨拙地试图用筷子捞起滑溜的豆皮而手忙脚乱，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玛利亚和娜塔莉亚坐在稍外围，分享着清汤锅里煮的蔬菜。玛利亚看着那群闹腾的男人，摇了摇头，低声道：“雄性激素和酒精的灾难性组合。”娜塔莉亚则小口啜饮着一杯清水，火光在她平静的眸子里跳跃，指尖无意识地在加固平板的边缘轻轻敲击着，屏幕上悄然切换着基地外围几个固定监控探头的实时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