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鲁工头——!”
周围工人眼睛瞬间红了,肝胆俱裂!
李水根目眦欲裂:“撑杆!!快!给老板脚下垫实!!顶住那块楼板!!!”
十几条汉子如同疯魔般扑了上去!锈蚀的钢管、能找到的方木、甚至撬棍!不顾一切地顶向鲁智深脚下下沉的地面!顶向那块悬着、即将彻底坠落夺命的混凝土板!碎石块砸在工人们头上肩上也没人在乎!
“顶住!顶住老板!”
“用命顶也要给老板顶住了!”
狂吼声、喘息声、支撑物插入重压物体的“咔嚓”声交织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水泥灰、汗腥味和男人血性的气息!这是一场与死神角力的拔河!
鲁智深牙关紧咬,嘴角溢出一丝血线。巨大的压力让他眼前发黑,手臂上的血管根根暴起如同虬龙!汗水混着泥浆滚入眼眶,辣得生疼!但他那双布满血丝、仿佛燃烧着熔岩的眼睛,却死死盯着上方那块悬于一线、随时可能将他砸成肉泥的混凝土!
“洒家……命硬!”
他喉咙里滚出模糊的低吼,双臂如同生铁浇筑,纹丝不动!
几十秒?还是几分钟?在众人拼尽全力的支撑下,在临时插入的十几根钢管木方的承托下,那块悬着的混凝土巨块终于被稳固地托住了!断裂口下方的临时支撑体系在最后一刻撑住了这致命的塌陷!
危机解除!
当十几个工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那块沉重无比的混凝土碎块从鲁智深手中拉下来、放稳在地面时,鲁智深猛地松手!那根被他握得扭曲发烫的螺纹钢筋从指间滑脱,发出当啷的脆响。
他趔趄了一下,强自站定,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尘土和汗水将他染成了一个泥塑的力士。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裂口、虎口渗血、指骨因承受极限力量而有些变形的巨掌,微微颤抖着。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废墟爆发出震耳欲聋、带着哭腔的狂吼!
“鲁工头!”
“老板!”
工人们冲了上来!张黑子第一个冲到跟前,猛地跪倒在地,铁塔般的汉子此刻竟哽咽着说不出话!阿炳更是扑过来抱着鲁智深沾满灰土的腿嚎啕大哭!
“没事…起来…”鲁智深声音沙哑,想抬手去拍张黑子,却发现手臂酸胀得几乎抬不起来。
李水根和何工也围了上来,老泪纵横。
鲁智深环视着这群劫后余生、脸上交织着狂喜、后怕、敬畏与无比赤诚的面孔,看着他们头上、肩上被碎石砸出的伤口淤青,他布满尘泥血渍的嘴唇动了动。
他想说辛苦了。
想说谢谢。
想说大家继续干。
但最终,胸膛里翻涌滚烫的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声嘶哑的呐喊,穿透寒风和废墟,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中、心底:
“弟兄们!洒家带你们来……是挣活路的!不是送命的!”
他喘着粗气,猛地指向那片由废钢轨、千斤顶和他们血肉之躯强行支撑起来的、危如累卵的楼体骨架:
“看好你们撑的每一根杆子!扶牢你们打的每一个楔子!”
“干活!挣命!”
他用尽最后力气大吼:
“用咱‘鲁氏’的命——”
“换了这鸟楼的命!”
声音如同誓言,带着粗粝的血腥气和钢铁般的意志,狠狠烙印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从那天起,“龙腾大厦”这片鬼蜮般的废墟,成了真正的战场。不再是绝望的死地,而成了“鲁氏”绝地反击的堡垒!每个人眼中除了疲惫,多了一种近乎虔诚的狠劲!他们小心照料着自己支撑起的每一寸钢铁支架,每一次千斤顶的泵动、每一处钢筋的绑扎焊接,都带着一种神圣的使命感——鲁工头说了,是用他们的命,换这栋楼的命!
鲁智深那双能倒拔铁管、硬撼混凝土的巨掌,在扶正那根致命主柱时留下的指印深深嵌入了油污里,旁边,还放着一把被巨大力量硬生生拧成接近麻花状的旧扳手——那是工人们在惊险过后,在他战斗过的地方发现的,默默收藏在了一个空的黄油桶里,仿佛一种特殊的勋章。
项目入口处,那辆灰扑扑的吉普车终于驶离。车内,胡正明沉默地收起了微型摄像机。他脸色平静,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窗外,那片在寒冬中以血肉为薪、野蛮生长的“鲁氏”支撑体系,在灰暗天空下投下粗犷而沉重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