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才能开心？
温暖看着他眼中那份罕见的、近乎笨拙的认真，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那种在展厅里被无数目光打量、评估、像审视一件精美商品的感觉让她窒息。那枚冰冷的胸针，与其说是礼物，不如说是另一个更加华丽的项圈，提醒着她被占有、被展示的身份。
还有更深层的……是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惧，对这具omega身体莫名敏感和情绪化的无措，对未来的茫然，以及对身边这个强大偏执的男人那无法预测的掌控的害怕。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沉重的淤泥，拖拽着她向下沉沦。她不是不想开心，不是不想像以前那样游刃有余，甚至全身心投入地爱上目标，一起幸福的走到生命尽头。
可这一次，不一样。
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毫无预兆地汹涌而上，瞬间冲垮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假象。
她没有回答傅沉渊的问题。
只是眼眶毫无征兆地迅速泛红，温热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她猛地低下头，想要掩饰，但滚烫的泪珠已经不受控制地砸落下来，一滴、两滴，迅速浸湿了她墨绿色的裙摆，留下深色的痕迹。
她咬紧了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单薄的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没有哭诉，没有抱怨，只有这种无声的、压抑到极致的崩溃。
傅沉渊彻底愣住了。
他预想过很多种她的反应——沉默的对抗，疏离的感谢，甚至小心翼翼的请求……唯独没有预料到眼前这一幕。
泪水。
安静的，汹涌的，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委屈的泪水。
这比他见过的任何反抗或冷漠都更具冲击力。仿佛他之前所有自以为是的“纵容”和“给予”，都在这一刻被这无声的泪水全盘否定，甚至显得可笑。
他那些关于掌控、关于观察、关于如何让她开心的计划和思考，在这最原始的情绪宣泄面前，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他习惯了处理各种复杂的局面，却从未处理过一个omega的眼泪，尤其是一个……他试图靠近却似乎因此受到委屈和伤害的omega的眼泪。
那股一直萦绕在他周身的冰冷压迫感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一丝尖锐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却又在她细微的瑟缩中顿住了想要触碰她的手。
“……别哭。”他干涩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无措。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生硬得没有任何安慰的效果，反而更像一道命令。
可温暖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的话语根本没有听进去。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委屈和迷茫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她控制不住。
傅沉渊看着她哭得颤抖却死死忍住声音的样子，眉头紧紧锁起，一种强烈的、想要做点什么来阻止这眼泪的冲动支配了他。
他不再犹豫，俯身，有些强硬地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然后——动作却意外地放得极其轻柔——将她按进了自己怀里。
温暖的身体瞬间僵住，挣扎了一下。
“别动。”傅沉渊的手臂环住她，力道不容挣脱，却又小心地避开了可能会让她不适的部位。他的手掌有些僵硬地、试探性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极其生疏，与他平日里运筹帷幄的姿态判若两人。
“不想说就不说。”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妥协般的无奈，“……不想戴就不戴。”
“……”温暖的挣扎微弱了下去。脸被迫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鼻尖瞬间被那浓郁而霸道的冷松木气息完全包裹。这气息曾经让她恐惧和抗拒，此刻却奇异地带来一种诡异的、令人安心的封闭感，仿佛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纷扰和审视。
温热的泪水继续无声地流淌，浸湿了他昂贵的衣服。
傅沉渊就这样僵硬地抱着她，生涩地拍着她的背，不再说话。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怀里的身体这么纤细，这么脆弱，仿佛用力一点就会碎掉。
他也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她的眼泪，比任何对手的攻击都更能让他感到……无力招架。
所有精心的算计和策略，在这一刻，全面溃败。
而他，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完全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至少，怀里这份真实的、带着泪水的重量，比之前任何虚假的平静都更让他觉得……真实。
温暖的脸颊紧贴着傅沉渊的胸膛，那昂贵的布料很快被她的泪水濡湿，带来一片冰凉的触感。鼻腔里充斥着他身上浓郁而霸道的冷松木气息，这味道曾经让她窒息，此刻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外界那些令她恐惧和委屈的目光彻底隔离开。
她僵硬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一点点地软化下来。不是因为顺从，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疲惫和情绪宣泄后的虚脱。挣扎的力气消失了，只剩下细微的、无法控制的抽噎，和依旧不断滚落的眼泪。
傅沉渊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体的轻颤和脆弱。他生硬拍抚着她后背的手掌，也逐渐放缓了力道，变得不再那么像指令，反而带上了一点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试图模仿安抚的笨拙韵律。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安慰一个哭泣的omega，这完全超出了他人生经验库的范围。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凭借本能，将她更紧地圈在自己怀里，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和充满占有欲的信息素，为她构建一个临时却绝对安全的避风港。
——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让她流泪的东西都挡在外面。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客厅里只剩下呼吸声和她逐渐平息的、细微的抽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