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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祥宫的晨光像是被揉碎的金箔,透过雕花窗棂的菱格,一点点漫过铺着青石板的庭院,落在内殿的描金楠木梳妆台上。廊下悬着的铜铃被晨风吹得轻晃,叮咚声细碎又绵长,与澜翠梳理长发时木梳划过发丝的簌簌声交织在一起,本该是深宫晨日里难得的静谧,却被殿外突然传来的通报声打破——

“娘娘,慧贵妃娘娘派人来了,说是给您送宫女来学规矩!”

小太监的声音尖细,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却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内殿的平和。金玉妍正由澜翠伺候着梳理发髻,闻言时指尖正捻着一支嵌着东珠的银簪,预备插进鬓边,动作骤然一顿。镜中映出她的面容,依旧是往日那般清雅,柳眉轻描,唇上点着浅绛色的口脂,只是眉尾那点刚扫上去的螺子黛,在眼底飞快掠过的冷光映衬下,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

高曦月这步棋,来得比她预想中早了些。

自上月宫宴上,她不动声色替如懿解了苏氏寻衅的围,又连着几日以“赏秋菊”为名邀纯妃在御膳房小聚,后宫里的流言便像疯长的藤蔓——有说她“深得圣宠,连皇后都要让三分”的,有说她“拉拢纯妃,是要与慧贵妃分庭抗礼”的。高曦月素来是潜邸旧人中最得宠的,性子又傲,最容不得旁人威胁她的地位。如今派个宫女来“学规矩”,明摆着是要往她启祥宫安插眼线,探听动静,若是能趁机找些错处,或是在饮食起居里动手脚,那更是合了她的心意。

“让她进来。”金玉妍收回思绪,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波澜,只对着镜中的自己轻轻理了理衣襟。澜翠握着木梳的手顿了顿,飞快地与镜中的金玉妍对视一眼,见她眼神笃定,便不再多言,默默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不多时,殿门被轻轻推开,小太监弓着身子,领着一个身着浅粉色宫女服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身形纤细,梳着双丫髻,鬓边簪着一朵小小的白绒花,看起来乖巧又温顺。只是她进门时,脚步刻意放得极轻,垂着的眼帘下,眼风却像受惊的鸟雀般,飞快地在殿内扫了一圈——从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到墙角摆着的博古架,最后,目光落在了梳妆台前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上。

那是御膳房按金玉妍的吩咐,每日晨起送来的补气血汤药。黑褐色的药汁里浮着几片当归和黄芪,热气裹着浓郁的药味,在殿内弥漫开来。这药她已喝了月余,对外只说是“产后调理未完,需续补气血”,却不知何时竟成了旁人眼中的“破绽”。

“奴婢绿萝,见过嘉嫔娘娘。”女子走到殿中,屈膝行了个标准的宫礼,声音细弱,带着几分刻意的怯懦,“贵妃娘娘说,奴婢笨手笨脚,在咸福宫总做错事,扫洒时打碎过娘娘的霁蓝釉茶盏,奉茶时又烫过娘娘的手。娘娘说启祥宫的澜翠姐姐最懂规矩,特让奴婢来跟着姐姐学,还请嘉嫔娘娘成全。”

她说着,头垂得更低,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一副生怕被拒绝的模样。若是换了旁人,见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怕是早已心软答应。可金玉妍却看得清楚,她垂着的眼睑下,瞳孔微微收缩,目光时不时往那碗汤药上瞟——那不是胆怯,是急切,是在确认“目标”的位置。

金玉妍靠在梳妆椅上,指尖轻轻叩着扶手,目光缓缓扫过绿萝:这丫头的演技倒是不错,可惜藏不住眼底的精明。高曦月选她来,想来是觉得她年纪小、模样乖,容易让人放下戒心。只是她忘了,越是看似无害的,往往越藏着算计。

“既是贵妃姐姐的心意,那你便留下吧。”金玉妍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甚至还笑了笑,“澜翠,你瞧绿萝这孩子,眉眼清秀,看着就机灵,往后你多费心,从晨昏定省的规矩教起,再到洒扫奉茶的细节,都仔细些,别辜负了贵妃姐姐的信任。”

“是,奴婢省得。”澜翠连忙应声,上前扶起绿萝,指尖触到她手臂时,能明显感觉到她身子微微一僵——想来是没料到自己会这么轻易被留下,反倒有些措手不及。澜翠心中暗自警惕,面上却依旧笑着:“妹妹快起来,往后咱们就是一处伺候娘娘的,有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

绿萝被扶起来,连忙对着澜翠屈膝:“多谢澜翠姐姐,往后还请姐姐多指点。”她说话时,眼角的余光又飞快地扫了一眼那碗汤药,见金玉妍正低头看着梳妆台上的首饰,似乎并未起疑,悄悄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

待澜翠领着绿萝下去熟悉启祥宫的环境——从正殿到偏殿,从下人的住处到存放份例账本的库房,一一指认过去——留下的小太监才上前一步,躬身道:“嘉嫔娘娘,贵妃娘娘还让小奴带句话,说绿萝这孩子年纪小,性子又怯,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娘娘多担待些,别跟她一般见识。”

金玉妍拿起梳妆台上的玉梳,慢悠悠地梳理着垂在肩前的发丝,语气平淡:“你回去替我谢过贵妃姐姐,就说她有心了。绿萝这孩子看着乖巧又机灵,我很喜欢,定会好好待她,让她早日学好规矩,不辜负贵妃姐姐的嘱托。”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你告诉贵妃姐姐,昨日皇上赏了我两匹杭绸,一匹水绿,一匹杏粉,正适合做秋装。我瞧着绿萝这丫头穿浅粉色好看,回头让澜翠裁一块给她做件新衣裳,也算我这个做主子的,给她的见面礼。”

小太监闻言,眼睛一亮——嘉嫔肯给绿萝做新衣裳,说明是真的喜欢这个宫女,贵妃娘娘的心思没白费!他连忙躬身应下:“娘娘真是仁慈!小奴定把这话原原本本地带给贵妃娘娘!”说罢,又行了一礼,才转身退出内殿。

殿门刚关上,澜翠便快步从外面回来,神色凝重:“娘娘,这绿萝绝对有问题!方才我领着她看库房时,她特意在放账本的柜子前多站了片刻,还问我‘这柜子里放的是什么,瞧着真贵重’;路过您的寝殿时,她又盯着您床头的药碗看了好一会儿,眼神不对劲,像是在琢磨着什么!还有,我故意指给她看咱们用来试毒的银筷银碗,她脸色都变了,连忙移开了目光!”

金玉妍放下玉梳,从梳妆台上拿起那支刚备好的东珠银簪,指尖轻轻摩挲着簪头的东珠——珠子圆润光洁,是皇上前几日赏的,据说采自松花江深处,极为难得。她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冽:“我知道。高曦月见我近来常伴皇上左右,又与纯妃走得近,怕我碍了她的路,便想派个眼线来盯着我。账本是她想查我的份例用度,看有没有逾矩之处;药碗则是她的重中之重——她定是听说我每日喝补气血的汤药,觉得这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她将银簪递给澜翠,语气坚定:“夜里你悄悄把我枕边的银簪换成银针——就是上次太后赏的那支,针身细,毒性一沾就显;再去御膳房找王太医,取些熬药剩下的药渣回来,越多越好。明日晨起,御膳房送来汤药后,你先把汤药倒在偏殿的暗格里,换成温水,再把药渣撒在水面上,淋几滴药汁在碗沿,务必让那碗‘药’看起来、闻起来都跟真的一模一样,别让绿萝看出半点破绽。”

澜翠接过银簪,指尖触到冰凉的针身,心中一动:“娘娘是想引绿萝动手?可若是她只敢盯梢,不敢下手怎么办?”

“她一定会动手。”金玉妍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晨风带着庭院里海棠花的清香扑面而来,远处咸福宫的飞檐在晨光中若隐若现。“高曦月派她来,绝不是只让她盯梢这么简单。你以为方才小太监带的话是真心求我担待?那是高曦月在给绿萝‘铺路’——先把‘笨手笨脚’的名声坐实,日后若是绿萝真在药碗上出了差错,她也好以‘无心之失’搪塞过去。”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更何况,高曦月性子急,又自负。她见我封嫔后势头渐盛,定是怕我抢了她的恩宠,甚至威胁到她的地位。绿萝若是只敢看不敢动,回去后定要被她责罚。以高曦月的手段,定会给绿萝备好‘东西’,逼着她动手。咱们只需做好准备,等着她露出马脚便是。”

澜翠握着银簪,心中对金玉妍的心思愈发佩服——娘娘不仅看穿了高曦月的层层算计,还能立刻想出应对之策,甚至反过来设局,这份心智,真是常人难及。她连忙躬身道:“娘娘放心,奴婢今晚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御膳房的王太医是您的同乡,定会帮着咱们;偏殿的暗格也早就备好,倒进去的汤药绝不会留下痕迹。”

金玉妍点点头,转身回到梳妆台前,重新拿起玉梳。镜中的自己,眼神坚定,再没有了前世的怯懦与被动。前世的她,就是因为轻信了高曦月派来的宫女,被人在汤药里下了慢性毒药,不仅身子日渐虚弱,还错过了诞下皇子的最佳时机,最后落得个“无子无宠”的下场。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对了,”金玉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叮嘱道,“明日晨起,你当着绿萝的面去取药,回来后把药碗放在梳妆台上,故意走开片刻,给她下手的机会。还有,收拾碎片时,务必把沾着‘药渣’和白色粉末的瓷片单独收好,那是咱们日后对付高曦月的关键证据。”

“奴婢记住了。”澜翠应声,又想起一事,“娘娘,若是绿萝打翻药碗后,您不责罚她,会不会让她起疑?”

“不会。”金玉妍笑着摇头,“我越是‘宽容’,她就越觉得我好糊弄。你没瞧见方才她听到我要给她做新衣裳时,眼里的惊喜?她定以为我是个看重脸面、喜欢听奉承话的软性子,只要她装得乖巧些,就能轻易取得我的信任。这种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就是她的死穴。”

正说着,殿外传来绿萝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澜翠姐姐,您在吗?娘娘的热水准备好了,奴婢来帮您端进去。”

金玉妍对着镜中与澜翠交换了个眼神,澜翠立刻会意,笑着迎出去:“有劳你了,快进来吧。娘娘刚梳好头,正等着洗漱呢。”

绿萝端着铜盆走进来,盆里的热水冒着热气,搭着的帕子叠得整整齐齐。她小心翼翼地将铜盆放在梳妆台前的矮凳上,又拿起帕子,想要替金玉妍擦拭手巾:“娘娘,奴婢帮您拧帕子吧?”

金玉妍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笑着道:“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你刚到宫里,先去跟着小宫女学学怎么打理花草——我院子里的那几盆秋菊,近日有些蔫了,你去浇浇水,松松土,也算练练手。”

绿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本想借着拧帕子的机会,近距离看看那碗汤药,甚至想趁机在里面加点东西。可金玉妍却把她支去浇花,让她的计划落了空。但她还是乖巧地应下:“是,奴婢听娘娘的。”说罢,又偷偷瞟了一眼那碗早已凉透的汤药,才转身退出内殿。

看着绿萝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澜翠冷笑道:“这丫头倒是心急,刚进来就想近身伺候,怕是恨不得立刻把药给您端到嘴边。”

“急也没用。”金玉妍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着手,“明日晨起,就是她露出马脚的时候。咱们只需按计划行事,等着看好戏便是。”

夜色渐深,启祥宫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只有内殿的灯还亮着。澜翠按照金玉妍的吩咐,悄悄将枕边的银簪换成了银针——那支银针细长,针身泛着冷光,针尖更是锋利无比;又去御膳房取了一大包药渣,仔细收好,还特意让王太医加了些当归和黄芪的碎末,让药渣看起来更“新鲜”。

金玉妍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她摸着小腹,心中暗自祈祷——前世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怀了第一个孩子,却因为高曦月的算计,孩子没能保住。这一世,她一定要护住自己,护住可能到来的孩子。高曦月、皇后、素练……所有想算计她、伤害她的人,她都会一一反击,用她们的代价,铺就自己在这后宫里的立足之路。

次日晨起,启祥宫被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空气里带着初秋的凉意。御膳房的小太监按时送来汤药,黑褐色的药汁冒着热气,药味浓郁。澜翠接过药碗,当着早已候在一旁的绿萝的面,将药碗端进内殿,又“想起”要去取蜜饯,转身对绿萝道:“妹妹,你先替我把药碗端给娘娘,我去去就回。”

绿萝心中一喜,连忙接过药碗:“姐姐放心,奴婢定会好好伺候娘娘。”她端着药碗,快步走进内殿——金玉妍正坐在床沿上,闭目养神,似乎并未察觉她进来。绿萝的心跳瞬间加快,她飞快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里面装着白色的粉末——这是高曦月特意让小太监送来的,说是“只需加一点在药里,就能让嘉嫔身子日渐虚弱,再也没法争宠”。

她刚要打开纸包,却见金玉妍忽然睁开眼,吓得手一抖,纸包掉在了地上。金玉妍看着她,语气平淡:“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绿萝连忙跪下,捡起纸包藏在袖中,声音带着哭腔:“娘娘恕罪!奴婢……奴婢走路没看路,差点摔了药碗!”

金玉妍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温和:“无妨,快起来吧,把药端过来。”

绿萝站起身,端着药碗走到金玉妍面前,心中却在飞快地盘算——若是现在加粉末,定会被发现;不如趁着端药的时候,故意打翻药碗,就说是“无心之失”,既能毁掉药碗,又能让金玉妍喝不上药。她深吸一口气,脚步故意踉跄了一下,手中的药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褐色的“药汁”(实则是掺了药渣的温水)溅得满地都是,瓷碗碎成几片,其中一块还带着未干的“药汁”和一点白色的粉末——正是刚才纸包掉在地上时,洒出来的粉末。绿萝立刻跪在地,哭道:“娘娘恕罪!奴婢笨手笨脚,竟把您的药碗打翻了!奴婢该死!”

金玉妍坐在床沿上,只蹙眉扶额,语气平淡:“无妨,许是臣妾身子弱,连药都跟臣妾过不去。你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别吓着了。”

绿萝愣了——她没料到金玉妍竟半句不责,反而还安慰她!她本以为金玉妍会大怒,甚至把她赶回咸福宫,可现在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难以置信地问:“娘娘……您不怪奴婢?”

“怪你又有什么用?药已经洒了。”金玉妍摆摆手,示意刚进来的澜翠扶她起来,“澜翠,再去御膳房要一碗来,顺便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别伤着人。”

澜翠应声上前,弯腰收拾碎片时,手指“不小心”在那块沾着“药渣”和白色粉末的瓷片上顿了顿,趁着绿萝不注意,飞快地将瓷片捏在手里,藏进了袖中。绿萝看在眼里,心中暗自窃喜——她还以为金玉妍多精明,原来也是个好糊弄的!看来贵妃娘娘交代的事,不难办。

待绿萝退下后,澜翠拿着瓷片走到金玉妍身边,压低声音道:“娘娘,您看!这瓷片上的白色粉末,闻着有股腥甜气,像是……像是堕胎药里的麝香!”

金玉妍接过瓷片,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没错,是麝香!高曦月真是狠辣,竟不惜用堕胎药来害她!幸好她提前让澜翠把药换成了温水,不然这碗药喝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指尖捏着瓷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冰凉的瓷片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口那股寒意——前世她就是这样,被高曦月用各种“慢性毒药”磋磨,最后连孩子都没能保住。这一世,她明明已经步步谨慎,却还是差点栽在这看似“无害”的宫女手里。

“娘娘,您没事吧?”澜翠见她脸色发白,连忙上前扶住她,声音里满是担忧,“这高曦月也太胆大包天了,竟敢在宫里用麝香!若是真让您喝了这药,后果不堪设想!”

金玉妍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手,将瓷片小心翼翼地放在梳妆台上的锦盒里——这是证据,是她日后扳倒高曦月的关键,半点都不能损坏。她抬眼看向澜翠,眼底的慌乱已被冷冽的坚定取代:“我没事。幸好你提前把药换了,不然今日我怕是真要栽在这里。高曦月既然敢迈出这一步,就别怪我心狠。”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晨雾已散,阳光透过海棠树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咸福宫的方向静悄悄的,想来高曦月还在等着绿萝的“好消息”,等着她因“误食堕胎药”而身子受损,甚至失去生育能力。可她偏偏不让高曦月如愿,不仅要好好活着,还要让高曦月为这碗“毒汤药”,付出惨痛的代价。

“澜翠,你现在就去养心殿,找李总管。”金玉妍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就说我晨起喝药时,宫女不慎打翻药碗,我见药渣里有异样,便让你取了瓷片去请太医查验。记住,别说是我让你去的,就说是你‘担心娘娘安危,擅自做主’,语气要急,要慌,让李总管觉得这事非同小可。”

澜翠一愣:“娘娘,咱们不亲自去见皇上吗?若是李总管不重视,或是被高曦月的人拦下来怎么办?”

“不必。”金玉妍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李总管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人,最懂察言观色。你越是‘慌乱’,他就越会觉得这事不简单;你说是‘擅自做主’,反倒能避开‘刻意告状’的嫌疑,让皇上觉得是我受了委屈还不愿声张,更能激起他的怜惜。至于高曦月的人,这个时辰她们还在等着绿萝的消息,绝不会料到咱们会这么快行动,拦不住你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你把这瓷片用锦帕包好,亲手交给李总管,让他立刻请太医院的院判来查验——必须是院判,其他人我信不过。查验结果出来后,不用你传消息,李总管定会第一时间禀报皇上。”

澜翠接过金玉妍递来的锦帕,小心翼翼地将瓷片包好,贴身藏在衣襟里:“娘娘放心,奴婢定不会误事!若是李总管问起绿萝,奴婢该怎么说?”

“就说绿萝是贵妃娘娘派来学规矩的宫女,今日晨起是她奉的药,不慎打翻后便慌慌张张地退下了。”金玉妍语气平淡,却藏着深意,“不用多说,点到为止,剩下的让李总管自己去琢磨。高曦月派宫女来我宫里,本就不合规矩,李总管定会把这事和打翻药碗联系起来,皇上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到其中的门道。”

澜翠重重地点头:“奴婢明白了!那奴婢现在就去!”说罢,又对着金玉妍行了一礼,才快步转身,掀开帘子走出内殿,脚步匆匆地往养心殿的方向去了。

殿内只剩下金玉妍一人,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锦盒里的瓷片,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药渣和白色粉末,眼底的冷意越来越浓。高曦月,你以为派个宫女来就能算计我?你以为用麝香就能毁了我?这一世,我不仅要让你为这碗药付出代价,还要让你知道,我金玉妍,再也不是前世那个任你拿捏的软柿子!

正想着,殿外传来绿萝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关切:“娘娘,澜翠姐姐怎么匆匆忙忙地出去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您的药,澜翠姐姐还没去取呢,要不要奴婢去御膳房跑一趟?”

金玉妍收敛心神,对着殿外喊道:“不用了,你进来吧。”

绿萝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地上——药汁的痕迹已被澜翠收拾干净,只剩下空气中淡淡的药味。她心中暗自疑惑:澜翠刚才收拾碎片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跑出去了?

“澜翠是去给我取些安神的香丸,我昨夜没睡好。”金玉妍坐在软榻上,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药的事不急,等她回来再去取也不迟。你刚到宫里,规矩还没学好,御膳房那边人多眼杂,你去了反倒容易出错,还是留在宫里吧。”

绿萝心中松了口气,看来澜翠出去不是因为发现了麝香的事,定是自己想多了。她连忙躬身道:“娘娘说得是,是奴婢考虑不周。那奴婢就在殿里伺候您,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金玉妍点点头,闭上眼睛,靠在软榻上,一副“身子不适”的模样。绿萝站在一旁,不敢多言,只能垂手侍立,心中却在盘算:等澜翠回来,一定要问问她刚才去做什么了;若是金玉妍真的喝了加了麝香的药,过几日定会身子不适,到时候再告诉贵妃娘娘,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她却没注意到,金玉妍闭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绿萝还在做着“邀功”的美梦,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等着皇上的旨意下来,便要为高曦月的算计,付出第一个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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