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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风裹挟着御花园的燥热,卷着宫墙下成片石榴花的艳红,像一团流动的火焰,拂过启祥宫敞开的朱漆大门。门轴因常年未换,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绵长而滞涩,像是为这场新主入主的仪式,添了段暗藏机锋的序曲。

金玉妍身着一袭石青色宫装,衣料是内务府按嫔位规制新制的江南云锦,经纬间织着细密的暗纹,领口与袖口用赤金线绣出缠枝莲纹样,金线在正午日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泽,既不张扬,又透着皇家规制的贵气。她身姿挺拔地立在宫门前,肌肤胜雪,眉眼间那股李朝女子特有的清丽尚未褪去,却因这几年潜邸与宫廷的磨砺,添了几分刚柔并济的锐气——这是她从景仁宫偏殿迁来启祥宫的首日,也是她晋封嘉嫔后,第一次以“一宫主位”的身份,执掌一座独立宫苑。

她的指尖轻搭在澜翠的手腕上,力道不重,却透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沉稳。澜翠是她从李朝汉城带来的陪嫁宫女,如今已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心腹,梳着宫人规制的双丫髻,一身青绿色宫装浆洗得干净挺括,眉眼机灵,步幅始终比金玉妍慢半拍,既显足了奴才对主子的恭敬,又能时刻留意金玉妍的神色,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两人踏过门槛时,廊下侍立的十六名宫人仆妇齐刷刷跪了下去,青灰色的身影在青砖地面上跪得满满当当,头埋得极低,声音整齐划一,却因紧张而带着细微的颤音:“奴才\/奴婢恭迎嘉嫔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金玉妍的目光没有在这些人身上停留分毫,甚至没按惯例应一声“免礼”。她的视线掠过正殿门前那对汉白玉石狮子——狮身蒙着层薄尘,显然是有段日子没好好清扫了,又扫过廊柱上斑驳的彩绘,原本该鲜亮的“金龙缠柱”纹样,如今只剩褪色的红漆与剥落的金粉,最后落在殿内高悬的“启祥宫”匾额上。

匾额是紫檀木所制,字迹遒劲,据说是康熙爷亲笔所题。前世她初入宫时,也是被分到这座宫苑,那时她还是个刚从潜邸抬进来的“金贵人”,对后宫的波谲云诡一无所知,只当这红墙内的日子,不过是换个更华丽的地方侍奉君王。可后来的种种——高曦月用“李朝贡女”的身份羞辱她,皇后借“母族势力”打压她,弘历那看似恩宠实则疏离的眼神,还有冷宫深处那碗终结她性命的毒酒,桩桩件件,都像淬了冰的针,密密麻麻扎在她心头。

如今重活一世,再踏这启祥宫,她眼底只剩历经劫难后的冷静,连一丝初掌宫苑的忐忑都没有。

“澜翠,”她在正殿门前停下脚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宫人的叩拜声,尾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去把启祥宫所有仆役的名册取来。记住,要详册——姓名、年纪、差事、入宫年限,是先帝旧人还是新选入宫的,都要写得明明白白。尤其是先帝年间留下的老人,他们在宫里待得久,底细最杂,本宫要逐个过目。”

“是,娘娘。”澜翠应声,转身快步走向偏殿的管事房。她知道主子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做事极有章法,尤其是涉及“自己人”的底细,从不含糊。

跪在下首的宫人仆妇们听得这话,身子几不可察地顿了顿。新主子刚入宫,不先歇脚喝茶,反倒第一时间要查名册,这架势,倒不像是个好糊弄的软性子。有几个年纪稍长、在宫里混了十来年的太监宫女,悄悄抬眼瞥了金玉妍一眼——见她面色平静地站在殿门口,阳光落在她石青色的宫装上,却衬得她眼神深邃得像藏了片寒潭,连忙又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金玉妍没理会这些人的心思,径直走进正殿。殿内的陈设还是老样子:正中是一张紫檀木八仙桌,桌面光可鉴人,桌边配着四把描金靠背椅;东墙挂着一幅“百鸟朝凤图”,绢布泛黄,边角甚至有些磨损,想来是有些年头了;西墙立着一架雕花博古架,上面摆着几件青花瓷瓶,瓶身上的釉色暗沉,一看就不是什么珍品。

她走到主位的椅子前,并未坐下,而是伸出右手,轻轻抚过椅背上的缠枝莲雕花。指尖触到木质的纹路,前世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就是在这把椅子上,她无数次听刘忠汇报“宫内外的消息”。那时她刚晋封贵人,在宫里没什么依靠,见刘忠是启祥宫的老人,又对她百般“关照”,便把他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

可她哪里知道,这老太监每说一句话,都在把她往高曦月设下的圈套里推。今天说“高小主宫里新得了皇上赏赐的东珠,足足有拇指大”,故意挑动她的嫉妒心;明天说“皇后娘娘夸二阿哥永琏读书用功,还赏了文房四宝”,暗示她没有子嗣的劣势;甚至在她私下抱怨“宫里规矩太多,束缚得慌”时,转头就添油加醋告诉了高曦月,最后让她在皇上面前落了个“善妒”“不敬中宫”的罪名。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这颗“钉子”留在身边。

不多时,澜翠捧着一个蓝布封皮的名册回来,双手高高举过头顶,递到金玉妍面前:“主子,名册都在这儿了。启祥宫目前共有太监八人,宫女十二人,分属外殿杂役、内殿伺候、库房管理、宫门值守四个差事。其中先帝旧人五个,分别是负责外殿杂役的刘忠、库房管事张全、洒扫宫女春红,还有两个守宫门的小太监,叫小禄子和小福子。其余的都是雍正末年或今年新选入宫的,资历浅些。”

金玉妍接过名册,指尖划过粗糙的蓝布封皮,缓缓翻开。纸页是内务府统一印制的,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行小字,详细记录着差事、入宫年份,甚至连籍贯都写得清清楚楚。她的目光一页页扫过,从“小禄子,年十七,直隶人,乾隆元年入宫,守启祥宫东门”,到“春红,年二十三,江南人,雍正十三年入宫,洒扫西跨院”,直到翻到第三页,目光落在“刘忠”二字上时,指尖猛地顿住。

名册上写着:“刘忠,年五十二,山东人,康熙四十年入宫,现任启祥宫外殿杂役管事,兼管宫人膳食采买,雍正年间曾在翊坤宫当差三年。”

康熙四十年入宫,雍正年间在翊坤宫待过三年——翊坤宫,不就是高曦月如今的住处?金玉妍的眼底掠过一丝冷光,快得让人抓不住。前世她竟从未留意过刘忠的履历,只当他是个普通的老太监,后来被分到启祥宫,说不定就是高曦月特意安排的眼线。

“传本宫的话,”金玉妍合上名册,递还给澜翠,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寻常小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刻起,全面清点启祥宫所有旧物。从正殿的桌椅、陈设,到库房的绫罗绸缎、金银器皿,再到各宫人的住处、随身物件,一处都不能漏,一件都不能错。尤其是刘忠管事负责的外殿杂役和膳食采买,账目要一笔笔核对,采买的单据、入库的记录、分发的名册,都要找出来,和实物一一对应。若有短缺、错漏,或是账目不符的,一律按宫规论处,绝不姑息。”

澜翠心中一凛——主子这是要动真格的了。她跟在金玉妍身边多年,最清楚主子的脾气,越是平静的时候,心里越是有主意。她忙躬身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说着,便转身出去传话,脚步快而稳,不敢有半分耽搁。

消息传开,启祥宫里顿时忙了起来。太监们提着绘有“嘉”字的宫灯,宫女们捧着账本和算盘,从正殿到偏殿,从库房到各宫人的住处,逐个清查。宫灯的光在暮色渐沉的庭院里晃动,映得宫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探,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

刘忠正在外殿的小厨房安排晚膳,听说新主子要全面清点旧物,手里的汤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热汤溅了他一裤腿,他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他这几年借着“外殿管事”和“膳食采买”的便利,私下拿了宫里不少东西。上个月,库房新到了三匹江南织造局送来的云锦,都是最时兴的石青色,他见质地精良,便趁库房管事张全不注意,偷偷藏了一匹,又借着出宫采买的机会,托人带出宫去,给远在山东老家的侄子做彩礼;剩下的两匹,他本想下个月再带出宫,没成想,这嘉嫔娘娘一进门,就直奔着“清点”来,难不成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脸上堆起一副谄媚的笑容,快步走到廊下,凑到正指挥宫人清点的澜翠身边:“澜翠姑娘,辛苦姑娘了。这都快掌灯了,宫里黑灯瞎火的,视线不好,清点起来也容易出错,不如等明日天亮了再查?奴才这就去小厨房,让他们给大伙准备些桂花糕和热茶,让大伙歇歇脚,明日也好有精神干活。”

澜翠瞥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发白,眼神躲闪,心里便有了几分底。她语气冷淡,丝毫不给面子:“刘公公不必费心。娘娘有旨,今夜必须清点完毕,一刻也不能耽搁。若是刘公公觉得天黑不方便,那便由其他公公和宫女去查你负责的外殿杂役账目和你的住处,你在一旁看着就行,不用动手。”

刘忠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更慌了。他知道,澜翠是嘉嫔娘娘最信任的人,她说的话,就是娘娘的意思。他若是再阻拦,反倒显得心虚。他只能讪讪地退到一边,看着两个小太监提着宫灯,径直走向他住的那间位于启祥宫西北角的小耳房——那间耳房狭小逼仄,里面除了一张木板床、一个旧衣柜,就只有一张破旧的八仙桌,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

他暗自祈祷,千万别查出什么来。尤其是他藏在床板下的那枚刻着“月”字的白玉佩——那是高主子特意赏给他的,玉佩边缘镶嵌着一圈细小的银线,是高曦月宫里独有的样式。当时高曦月还特意嘱咐他:“你在启祥宫当差,要多留意那位的动静,她若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或是跟外人接触,都要及时告诉我。”这玉佩既是赏物,也是他们之间传递消息的信物,若是被嘉嫔娘娘发现,他这条老命,怕是难保了。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个负责搜查耳房的小太监举着宫灯,从耳房里快步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枚白玉佩,高声喊道:“澜翠姑娘,你快来看!刘公公的床板下藏着个东西,看着像是块玉佩!”

澜翠快步走过去,接过玉佩一看,只见玉佩呈椭圆形,质地温润,上面刻着一个清晰的“月”字,边缘的银线虽然有些氧化,却依旧能看出是高曦月宫里的样式。她心里一惊,当即让人把刘忠带过来,又让人去库房叫张全,核对上个月入库的云锦数目。

不多时,库房管事张全就捧着账本跑了过来,脸色同样难看:“澜翠姑娘,不好了!账目对不上!上个月江南织造局送来的三匹石青色云锦,入库时明明记着‘三匹’,可方才清点库房,只找到了一匹!我问了库房的其他宫女,她们都说没见过另外两匹!账本上写着‘赏赐宫人’,可我问遍了启祥宫的所有宫人,没人收到过云锦赏赐!”

人证物证俱在,刘忠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纸一样。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连连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印,声音带着哭腔:“澜翠姑娘饶命啊!是奴才一时糊涂,是奴才贪心!那云锦确实是奴才拿了,一匹给了老家的侄子,另外两匹还在我床底下的箱子里,没来得及带出宫!可那玉佩……那玉佩真的是奴才捡来的,就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捡的,奴才看着好看,就藏起来了,跟贵妃娘娘没关系啊!求姑娘在娘娘面前替奴才求求情,奴才再也不敢了!”

澜翠没理会他的狡辩,转身快步走进正殿,把玉佩和账目不符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金玉妍。

此时金玉妍正坐在主位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唐诗选集》,看似在专心阅读,实则一直在留意外面的动静。听到廊下的呼喊声时,她就知道,刘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听澜翠说完,她合上书,缓缓站起身,走到殿门口。此时夜色已深,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把石青色宫装染得有些泛白,更衬得她神色清冷。她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刘忠身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

“刘忠,”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在刘忠心上,让他浑身一颤,“澜翠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三匹云锦,一枚刻着‘月’字的玉佩,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刘忠抬起头,满脸泪痕,额头上的血印混着汗水,狼狈不堪。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嘴唇哆嗦着:“娘娘,奴才冤枉啊!那云锦确实是奴才拿的,奴才知错了,愿意赔偿,愿意受罚!可那玉佩真的是奴才捡的,在御花园捡的,当时周围没人,奴才就……就私自藏起来了,真的跟贵妃娘娘没关系啊!求娘娘明察!”

金玉妍冷笑一声,弯腰捡起澜翠递过来的名册,“啪”地一声掷在刘忠面前,纸页散开,正好落在“刘忠,雍正年间曾在翊坤宫当差三年”那一行上。“捡的?”她语气带着浓浓的讥讽,“高曦月的玉佩,刻着她名字里的‘月’字,又是她宫里独有的样式,会平白无故掉在御花园?你在翊坤宫当差三年,跟高曦月早就认识,如今又在本宫宫里当差,拿着她的玉佩,替她传递消息,你当本宫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刘忠:“你负责膳食采买,每日要出宫,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把本宫在启祥宫的一举一动,包括本宫见了谁、说了什么话、用了什么东西,都一五一十地告诉高曦月了?还有那三匹云锦,你说是贪心拿了,可本宫看,你是拿去向高曦月表忠心,换她对你的庇护吧!”

刘忠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哆嗦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嘉嫔娘娘这是早就查清了他的底细,再狡辩也没用。他瘫坐在地上,浑身发软,像一摊烂泥。

金玉妍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前世她就是被这样的人蒙在鼓里,把豺狼当亲人,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惨死冷宫的下场。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本宫看在你在宫里当差多年,头发都白了,也算是熬了一辈子,不揭你的底,也不按‘私通外宫、盗窃宫物、暗设眼线’的罪名处置你,”金玉妍的声音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就按‘失职渎职、监守自盗’的罪名办。澜翠,让人去内务府报备,说刘忠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不适合再在宫里当差,本宫念及他多年劳绩,放他老病还乡。再备一辆青布马车,今夜就把他送出宫,走侧门,别声张。”

“是,娘娘。”澜翠应声,当即转身出去安排。她知道,主子这是给刘忠留了个体面,也是在给高曦月一个警告——若是再敢派人来启祥宫安插眼线,下一次,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

刘忠愣在原地,没想到嘉嫔娘娘会这么“仁慈”。他原本以为,自己私藏宫物、暗通贵妃的罪名一旦坐实,至少要被拖到内务府慎刑司杖责几十,再发配到辛者库做掏粪、浣衣的苦役,运气差些,甚至可能被安个“秽乱宫闱”的罪名,直接赐一杯毒酒了断。可如今金玉妍不仅没重罚他,还许他“告老还乡”,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典。

他缓过神来,连忙挣扎着跪直身子,额头的血印蹭在青砖上,留下几道暗红的痕迹,却顾不上疼,只是拼命磕头,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谢娘娘开恩!谢娘娘开恩!奴才……奴才来世做牛做马,也不忘娘娘的恩典!”

金玉妍看着他这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她清楚,刘忠此刻的感恩,不过是怕丢了性命的本能反应。若是真放他安心离宫,难保他不会转头就把启祥宫的事添油加醋告诉高曦月——毕竟那枚“月”字玉佩,是高曦月安插眼线的铁证,刘忠就算再蠢,也知道这是他日后投靠高曦月的资本。

“你也不必谢本宫,”金玉妍淡淡开口,打断了他的磕头,“本宫放你走,是念你在宫里熬了四十多年,从康熙爷到如今,也算见证了三朝变迁,不想让你落个横死宫闱的下场。但你要记清楚,今日离宫,是本宫给你的体面,也是你最后的生路。”

她抬了抬下巴,澜翠立刻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和一支墨笔,递到刘忠面前。纸上是澜翠刚才草拟的“保证书”,上面写着:“奴才刘忠,因年事已高,体弱多病,恳请嘉嫔娘娘恩准还乡。离宫后,绝不再踏入京城半步,绝不对人提及宫中诸事,若有违背,甘受宫规严惩,株连亲族。”

“签字画押吧。”金玉妍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该知道‘株连亲族’这四个字的分量。你老家的侄子,刚用你偷拿的云锦定了亲,若是你敢坏了规矩,不仅你自己要被抓回来受刑,你那侄子的婚事,你全家的性命,怕是都保不住。”

刘忠的手猛地一抖,握着笔的指尖泛白。他终于明白,嘉嫔娘娘哪里是“仁慈”,这分明是用他的亲族拿捏住了他的软肋。他不敢犹豫,连忙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咬破食指,按上鲜红的指印。墨字与血印叠在一起,像一道催命符,让他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澜翠接过保证书,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递给金玉妍。金玉妍扫了一眼,随手交给身后的宫女:“收好,日后若是用得上,便是证据。”

不多时,两个内务府派来的小太监提着一盏马灯,从侧门走了进来。他们是澜翠特意请来“送”刘忠出宫的,实则是监视,免得他半路上耍花招。刘忠被小太监架着胳膊,踉跄地站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朝金玉妍磕了个响头,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小太监往侧门走。

启祥宫的侧门偏僻安静,门外早已停着一辆青布马车,车帘低垂,赶车的是个面生的老车夫,是澜翠托内务府找的“可靠人”。刘忠被扶上车时,还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后看,只见启祥宫的宫墙在夜色中巍峨矗立,朱漆大门紧闭,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再也没有了他熟悉的灯火与声响。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压过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渐渐消失在紫禁城的夜色里。守在侧门的小太监见马车走远,连忙回身禀报澜翠:“澜翠姑娘,马车已经出了神武门,往城外去了。”

澜翠点了点头,转身回正殿复命。此时金玉妍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月光洒在她的石青色宫装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听到澜翠进来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道:“走了?”

“走了,”澜翠应道,“按您的吩咐,让老车夫直接把他送到通州码头,明日一早就让他坐船回山东老家,内务府也派了人在码头盯着,确保他不会中途折返。”

金玉妍这才转过身,走到桌前坐下,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轻轻刮着水面的浮沫:“高曦月那边,怕是很快就会知道刘忠离宫的消息。你让人多留意翊坤宫的动静,看看高曦月会派谁来接替刘忠的位置。”

“是,奴婢已经让春桃多盯着了。”澜翠口中的春桃,是高曦月身边的宫女,却是金玉妍早年在潜邸时就安插在高曦月身边的眼线——那时高曦月恃宠而骄,对身边的宫女非打即骂,金玉妍便趁机收买了家境贫寒的春桃,让她暗中传递消息。

金玉妍满意地点了点头:“春桃那边要多加小心,别让高曦月察觉。刘忠走了,启祥宫的外殿管事和膳食采买的位置就空了,你去内务府递个牌子,就说启祥宫缺人,让他们派两个可靠的新人来——要那种家世清白、刚入宫没多久的,最好是江南来的,没什么背景,也没在其他宫里待过,这样用着放心。”

澜翠连忙记下:“奴婢明日一早就去办。对了主子,库房里少的那两匹云锦,奴婢已经让人从刘忠的箱子里找出来了,要不要送回库房?”

“不必,”金玉妍摇头,“那两匹云锦是江南织造局新贡的,质地不错,你留着,回头给陈嫔和永琪各做一身衣裳。陈嫔在钟粹宫,离翊坤宫近,高曦月难免会找她的麻烦,送她一身云锦,既是姐妹情谊,也是告诉她,有本宫在,不用怕高曦月。”

澜翠恍然大悟:“主子想得周全。”

夜色渐深,启祥宫的宫灯一盏盏熄灭,只有正殿的灯还亮着。金玉妍让澜翠先去歇息,自己则拿着启祥宫的名册,坐在灯下仔细翻看。除了刘忠,名册上还有四个先帝旧人:库房管事张全、洒扫宫女春红,还有守宫门的小禄子和小福子。

她的指尖落在“张全”的名字上——张全年近四十,雍正初年入宫,一直在启祥宫管库房,性子老实巴交,这几年刘忠偷拿宫物,他不是没察觉,只是胆子小,不敢声张。金玉妍想着,这样的人,只要稍加敲打,就能为己所用。

至于春红,年二十三,雍正十三年入宫,是江南织造局送进宫的绣女,后来因绣活不好,被分到启祥宫做洒扫宫女。金玉妍记得,前世春红曾在她被打入冷宫前,偷偷给她送过一件棉衣,是个心善的姑娘,只是性子怯懦,容易被人拿捏。

还有小禄子和小福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乾隆元年刚入宫,没什么心眼,只要好好调教,就能成为可靠的人。

“看来这启祥宫,也不是处处都是钉子。”金玉妍放下名册,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前世她在启祥宫,只顾着争宠,从未留意过身边人的品性,这一世,她要把启祥宫打造成自己的“铁桶阵”,让高曦月和那些想害她的人,连门都摸不进来。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初夏的夜风带着石榴花的香气吹进来,拂在脸上,带着几分清凉。窗外的月光皎洁,照亮了庭院里的青砖地,也照亮了廊下那对蒙尘的汉白玉石狮子。她知道,刘忠只是个开始,这后宫的棋局,她才刚刚落下第一子。

高曦月不会善罢甘休,皇后也不会让她安安稳稳地执掌启祥宫,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可她不怕,重活一世,她早已不是那个天真懵懂的李朝贡女,她有足够的耐心和智慧,在这红墙内步步为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她抬手关上窗户,转身走到床边,褪去身上的石青色宫装,换上一身素色的寝衣。躺在床榻上,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明日要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顺便探探皇后的口风;还要去钟粹宫看看陈嫔和永琪,把云锦送过去;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把启祥宫的人事安排妥当,让高曦月无机可乘。

夜静无声,只有窗外的石榴花,在月光下静静绽放,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映照着这座沉寂的宫苑。金玉妍知道,这场后宫的争斗,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启祥宫就热闹起来。澜翠按照金玉妍的吩咐,带着刘忠的保证书去内务府报备,顺便申请派新人来启祥宫;张全则在澜翠的敲打后,主动拿着库房的账本,来给金玉妍请罪,发誓以后定会好好看管库房,绝不再让宫物丢失;春红也变得格外勤快,把正殿和廊下打扫得一尘不染,连石狮子上的灰尘都擦得干干净净。

金玉妍坐在正殿的主位上,看着眼前忙碌而有序的景象,心中安定了不少。她端起澜翠刚泡好的雨前龙井,浅啜一口,茶香清冽,驱散了一夜的疲惫。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来,躬身禀报道:“娘娘,翊坤宫的画春姑娘来了,说慧贵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金玉妍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光。高曦月果然沉不住气了,刘忠刚走,她就派人来请,定是想探探启祥宫的虚实。

她放下茶杯,整理了一下衣摆,语气平静地对小太监说:“知道了,你先回去禀报慧贵妃娘娘,本宫稍后就到。”

小太监应声退下。澜翠担忧地看着金玉妍:“主子,贵妃娘娘这时候请您过去,怕是没安好心,您要不要……”

“无妨,”金玉妍打断她,嘴角露出一抹从容的笑容,“她想探我的虚实,我正好也想看看,她没了刘这个眼线,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你替我准备一下,咱们去翊坤宫,会会这位慧贵妃娘娘。”

澜翠点了点头,连忙去给金玉妍准备仪仗。不多时,金玉妍身着一袭石青色宫装,在澜翠的搀扶下,走出了启祥宫。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的宫装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的步伐沉稳,眼神坚定,一步步走向翊坤宫——那座充满了算计与争斗的宫苑,也是她与高曦月交锋的第一战场。

启祥宫的庭院里,石榴花依旧开得艳红,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在暗中窥探。金玉妍知道,从她夜查内奸、送走刘忠的那一刻起,启祥宫就已经变了,而她的后宫之路,也将从此刻起,变得更加波澜壮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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