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杂货”的店铺门面陈旧，木门上的漆皮剥落了大半，仿佛轻轻一推就会散架。与周围那些光怪陆离、灵光闪耀的店铺相比，它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寒酸。但门楣上那“轮回”二字，却如同拥有魔力，牢牢吸住了韩立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有些激荡的心绪，伸手推开了那扇看似不堪重负的木门。
“吱呀——”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股混合着陈旧书卷、灰尘以及某种奇异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店铺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一些，但也十分有限。四壁是陈旧的木质书架，上面凌乱地堆放着各种材质的卷轴、玉简、残破的兽皮古籍，甚至还有一些造型古怪、灵气全无的器物。光线昏暗，只有柜台上一盏造型古朴、燃烧着豆大幽绿火焰的油灯提供着照明。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身形佝偻、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斗篷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截干瘦的下巴和一只放在柜台上、布满皱纹、正缓缓摩挲着一块黑色石头的手。
那灰衣人并未抬头，仿佛对进门的客人毫无兴趣，只是用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缓缓道：“货架自选，明码标价，真假不论，离柜不认。”
韩立目光扫过货架，上面物品虽多，但大多灵气黯淡，甚至很多根本就是凡物，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他并未急于寻找，而是走到柜台前，拱手道：“店主，晚辈想打听几样东西。”
灰衣人摩挲石头的动作微微一顿，终于抬起头。帽檐下，是一双浑浊不堪、仿佛蒙着一层白翳的眼睛，但就在与这双眼睛对视的刹那，韩立却感觉自己的神魂微微一颤，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窥探了一瞬。
“打听什么？”灰衣人的声音依旧沙哑。
“时之沙，空之晶。”韩立缓缓吐出这两个名字，目光紧紧盯着对方。
灰衣人闻言，浑浊的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发出极轻微的“咔哒”声，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此等神物，本店没有。”
这个答案并未出乎韩立意料。他继续问道：“那……关于轮回殿，店主可知晓？”
当“轮回殿”三字出口的瞬间，店铺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那盏油灯的幽绿火焰猛地跳动了一下！灰衣人摩挲石块的手也彻底停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亘古洪荒的冰冷气息，如同潮水般从灰衣人身上弥漫开来，虽未针对韩立，却让他瞬间如坠冰窖，周身汗毛倒竖！
“年轻人，”灰衣人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与压迫感，“有些名号，不是可以随便提及的。好奇心，有时候会带来灾祸。”
韩立心中凛然，知道自己可能触及了某种禁忌，但他并未退缩，只是微微躬身：“晚辈唐突，只是心中有些疑惑，不得其解，望前辈海涵。”
灰衣人那浑浊的目光在韩立身上停留了数息，那股冰冷的气息才缓缓收敛。他重新低下头，继续摩挲那块黑色石头，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货架第三排，从左数第七个格子，有一枚残简，或与时空之力有些关联。价格，一千上品灵石。”灰衣人淡淡地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韩立心中一动，依言走到第三排货架，找到了那个格子。里面果然放着一枚颜色灰白、边缘有着明显缺损的玉简。他小心拿起，神识沉入。
玉简内记载的并非功法，而是一些零碎不全的、关于如何利用特殊阵法牵引、稳定细微时空裂缝的猜想与随笔，其中提到了几种罕见的空间材料，并隐约提及了一个名为“断空崖”的古地名。这些知识对他理解空间法则、乃至修复北辰星梭或许有些启发，但并未直接指向时之沙或空之晶。
不过，“断空崖”这个名字，他记下了。
他取出灵石放在柜台，收起了那枚残简。他知道，从这灰衣人口中，恐怕再难得到更多关于轮回殿的直接信息。
“多谢前辈。”韩立再次拱手，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之际，那灰衣人却又幽幽开口，声音低得仿佛自言自语，却又清晰传入韩立耳中：“无常拍卖，压轴之物，或与‘黄泉’有关……好自为之。”
黄泉？！
韩立身形微不可查地一顿，没有回头，径直推门离开了这间诡异的店铺。
站在街道上，他回头望了一眼那“轮回杂货”的招牌，心中波澜起伏。这店主绝非寻常，其气息深不可测，甚至让他联想到了真仙乃至更高的存在。他最后那句提示，“黄泉”，正是万年玄魄乳可能存在的线索之一！难道拍卖会的压轴之物，竟与玄魄乳相关？
无论如何，这场无常拍卖会，他必须参加了！
三个时辰很快过去。韩立手持黑色骨牌，再次来到无常拍卖行。验明资格后，他被一名鬼物侍女引到了一层大厅一个普通的位置。拍卖行内部空间极大，呈环形，分为数层，上层是一个个独立的包厢，显然是为身份尊贵者准备。大厅内已经坐下了数百名修士，气息混杂，但无一弱者。
片刻之后，拍卖台上光芒亮起，一名身着华丽黑袍、面容妖艳妩媚、却生着一双蛇瞳的女修袅袅走上台，她便是本次拍卖的拍卖师。
“欢迎各位贵客莅临无常拍卖行，小女子‘幽姬’，负责此次拍卖。”女修声音柔媚，却带着一股直透神魂的魔力，瞬间压下了场中的嘈杂。
没有过多废话，拍卖直接开始。
前期的拍品多是些阴属性材料、鬼道法宝、高阶丹药等，虽然珍稀，但并未引起太大波澜，韩立也并未出手。他的目标明确，等待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下一件拍品，乃是一株罕见的空间灵植——虚空花！”幽姬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一名侍女捧着一个被透明禁制笼罩的玉盘走上台，玉盘中央，一株通体银白、花瓣如同水晶般剔透、周围空间微微扭曲的奇异花朵，静静绽放。
大厅内顿时响起一片低呼，无数道炽热的目光投射过去。
韩立精神一振，终于来了！
“虚空花，炼制空间法宝、参悟空间法则的顶级辅助灵物，起拍价五十万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万！”幽姬宣布道。
“六十万！”
“六十五万！”
“七十万！”
价格迅速攀升，竞争异常激烈。参与竞价的，大多是大厅后排一些气息不俗的修士，以及少数几个包厢中传出的声音。
韩立并未立刻出价，他在等待，也在观察。
当价格被推高到一百二十万时，竞价的声音明显稀少起来。
“一百三十万。”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韩立斜后方传来。
“一百四十万。”韩立终于第一次开口，声音平静。
那嘶哑声音顿了顿，再次加价：“一百五十万！”
“一百六十万。”韩立毫不犹豫。
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虚空花通常的市场价值不少。那嘶哑声音的主人似乎权衡了片刻，最终冷哼一声，放弃了竞价。
“一百六十万！还有没有更高的？”幽姬目光扫视全场，见无人应答，便准备落锤。
就在这时，一个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声音，从二楼一个装饰最为华贵的包厢中传出：“两百万。”
众人哗然！直接加价四十万！这是志在必得啊！
韩立眉头紧皱，看向那个包厢。是之前遇到的黑煞府车辇中的人？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两百一十万。”
“两百五十万。”包厢内的声音依旧慵懒，却带着一丝戏谑。
韩立的心沉了下去。这个价格，已经是他能动用的流动资金的极限，再高，就需要变卖其他重要宝物了。而且，对方摆明了不在乎灵石。
他深吸一口气，放弃了竞价。虚空花虽好，但还不值得他倾家荡产，更何况，压轴之物可能关乎玄魄乳线索。
最终，虚空花被那包厢内的神秘人以两百五十万天价拍走。
幽姬似乎对价格颇为满意，笑靥如花：“恭喜甲字三号包厢的贵客！接下来，便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之物——”
她拍了拍手，一名气息达到元婴后期的鬼物护卫，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被重重符箓封印的寒玉宝盒走了上来。宝盒出现的瞬间，整个拍卖行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许多，一股精纯至极、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寒之气弥漫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幽姬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此物，乃是一位大能自‘黄泉古迹’边缘，历经九死一生所得——半滴‘黄泉圣乳’！”
黄泉圣乳？！虽然不是万年玄魄乳，但听其名，观其息，必然是同一级别的至阴至寒灵物！甚至可能效果更强！
韩立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此物，他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