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根找到了独属于他的能量吸收方式,脉冲手套与信息结晶达成了奇妙的共振,吸收过程平稳高效,甚至对他右手的伤势恢复都有了一丝微弱的助益。基地里的气氛因为这份意外的顺利而振奋了不少,大家都为各自实力的切实提升感到鼓舞。虽然暂时的气氛不错,但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多次瞥向房间角落那个沉默如山的身影——陈铁山的异常安静,以及他手中那面「锈蚀盾牌」隐隐传来的、与周围结晶能量波动格格不入的深沉脉动,让我心底悄然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疑虑。
看着其他人都或多或少从结晶中获益,我走到一直坐在角落、背对着我们擦拭盾牌的陈铁山身边。他身上的伤势最重,内腑受创,气息依旧虚弱。
“铁山,”我放缓声音,尽量不打扰他与盾牌之间那种奇特的交流氛围,“你也吸收一些结晶吧,对你的恢复有帮助。小离的药剂也能缓解能量冲击。”
他擦拭盾牌的动作没有停,粗糙的手指抚过盾面上那些仿佛天然形成的、粗糙而古老的锈迹,以及在其下若隐若现、如同熔岩般缓缓流淌的暗红色纹路。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用了。我的路子和你们不太一样。”他抬起眼,目光依旧停留在盾牌上,眼神专注得仿佛在解读一部无字的天书,“「肉体强化」更依赖于挖掘自身潜能和生死之间的实战锤炼。外来的信息能量……太‘杂’,反而可能和我身体里那‘老伙计’起冲突,得不偿失。”
他说的“老伙计”,我们都知道,指的是他后背伤疤里那与他共生、时而躁动不安的无相怪碎片。
于是,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与这面新获得的「锈蚀盾牌」的“沟通”上。他时而用手指轻轻叩击盾面,聆听那沉闷而独特的回响;时而将手掌按在盾牌中央,闭目凝神,仿佛在感受其中流淌的力量与意志;时而又会握着盾牌,做出几个简单的格挡、招架动作,动作缓慢而凝重,似乎在适应它的重量和平衡。
眼看在他持续不断的“交流”下,那面原本散发着沉重、古老气息的盾牌,似乎真的变得更加“温顺”,暗红色的光泽流转愈发顺畅自然,仿佛与他自身的呼吸和心跳逐渐同步。但是,我敏锐地注意到,每当他似乎更深入地激发盾牌的力量,试图引动那暗红光芒时,他后背那道狰狞的旧伤疤,就会同步传来一阵更清晰、更灼热的刺痛感,让他宽阔的后背肌肉会瞬间绷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虽然他一言不发,但那细微的身体反应却瞒不过一直关注着他的我们。
“铁山,你后背的伤……是不是又……”江小离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拿着她的便携式生物扫描仪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医者的担忧,“让我检查一下,能量结晶或许不能直接吸收,但调配一些外用的安抚药膏应该没问题。”
陈铁山停下了擦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江小离,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他摇了摇头,再次用那两个我们听过很多次的字拒绝:
“没事。”
他将巨大的盾牌“咚”地一声轻轻顿在身前,那流转的暗红光泽仿佛有生命般,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内敛、平息,重新变得深邃而沉寂。他抬手,用指关节敲了敲厚重的盾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老伙计有点‘饿’,在闹脾气。习惯了。”
他说的“老伙计”,这次指的是盾牌,还是他伤疤里那个与他性命交缠的“碎片”?
他没有明说,我们也没有再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必须独自面对和承担的重量。他的沉默,他的拒绝,或许正是他处理自身问题的方式。毕竟,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已经用他的身体和意志,为我们挡下了太多太多致命的攻击。他的守护,本身就已经付出了我们难以想象的代价。此刻的尊重与不过度打扰,或许是我们唯一能给予他的支持。
信息结晶的吸收暂时告一段落。每个人都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有了不同程度的增长,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了雨水的滋润,虽然距离质变还有距离,但对自身能力的掌控明显更精进了一分。
林夜的双眼更加锐利,仿佛能洞穿虚妄,他偶尔看向虚空时,眼神中会闪过一丝极淡的、捕捉未来轨迹的微光。苏媚的精神感应范围似乎向外扩张了少许,对周围情绪和能量波动的捕捉也更加敏锐。而我,操控念动力时,感觉那股无形的力量更加凝聚,更加得心应手,仿佛延伸出去的意念手臂更加粗壮和灵活。
最重要的是,经历矿洞一战,我们不仅收获了宝贵的结晶,更真正拥有了面对强敌的底气,以及一面在绝境中回应呼唤、足以托付生死信赖的守护之盾。
实力已经初步提升,目标早已明确。
是时候了。
我的目光越过房间里的伙伴,最终牢牢锁定在墙壁上那张巨大的电子地图,锁定在那个被醒目的红色光圈反复标注、如同毒瘤般刺眼的坐标上一—城北工业区,代号“铁幕”的深层防空掩体。
下一次行动的目标,清晰得不容任何置疑——
维兰德的实验室,救出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