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底的深圳，已经透着初夏的燥热。城中村办公室的老旧风扇转得“嗡嗡”响，吹不散满屋子的焊锡味——建军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万用表，眉头拧成一团，面前的主板上，扫码模块第三次亮起了红色故障灯。
“还是不行？”老王凑过来，手里还攥着没写完的软件需求文档。桌上散落着十几根杜邦线、三个不同型号的扫码模块，还有一个空了的咖啡罐——这是他们熬的第二个通宵，就卡在“扫码模块与主板兼容”这个坎上。
扫码模块是从华强北张老板那拿的样品，10块钱一个，小巧轻便，原本以为能直接焊在主板上，没想到接上后问题不断：扫水果价签，10次有3次识别成“矿泉水”；扫袋装零食的条形码，偶尔会卡在“读取中”的界面，得断电重启才能恢复。小陆坐在旁边，手里的烙铁还热着，眼圈红得像兔子：“我换了三个接口引脚顺序，还是不行，是不是咱们的主板设计有问题？”
建军没说话，拿起故障模块，对着灯光看接口处——金属触点上有一层淡淡的氧化层，像蒙了层灰。他想起之前帮商户修旧终端时，也遇到过类似问题，当时用砂纸轻轻磨掉氧化层就好了，可这次模块太小，触点只有芝麻大，稍微用力就会磨坏。
“你们先睡会儿，我再试试。”建军把模块放进零件盒，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细砂纸——是秀兰之前缝衣服用的，他偷偷拿来磨过芯片引脚，特别好用。老王和小陆熬了两晚，眼皮都在打架，没再多劝，靠在椅子上很快就睡着了，只有风扇的“嗡嗡”声陪着建军。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巷子里开始有摊贩推着小车吆喝“豆浆油条”。建军盯着模块的触点，手里捏着砂纸，屏住呼吸轻轻打磨——每磨一下，就用万用表测一次电阻，生怕磨过头。磨到第五次，触点露出银白色的金属光泽，他小心地把模块焊回主板，接通电后，按下扫码键。
“滴——”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苹果：5.8元\/斤”的字样，没有卡顿，没有错识。他又连续扫了10次，从水果到零食，从袋装到盒装，每一次都精准识别，红色故障灯再也没亮过。
“成了！”建军激动地喊出声，惊醒了熟睡的老王和小陆。小陆揉着眼睛跑过来，看到屏幕上的识别结果，突然跳起来：“真的成了！张老板要是看到这个，肯定特别喜欢！”老王赶紧掏出手机，对着主板拍了张照片，发在团队群里：“兼容问题解决！今晚加菜！”
那天晚上，秀兰像往常一样，提着保温桶来送夜宵。她没提前打电话，怕打扰他们干活，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建军正趴在桌上画主板优化图，手里的笔没停，嘴角却带着笑——这是她离开乐居后，第一次看到建军笑得这么放松。
“别光顾着忙，先喝点粥。”秀兰把保温桶放在桌上，里面是小米红枣粥，还热乎着。她拿起桌上散落的电阻电容，按型号放进不同的零件盒里——红色盒放100欧的，蓝色盒放220欧的，动作熟练得像做了千百遍。之前建军在家画图纸时，她就总帮着整理零件，时间久了，连电阻的色环都能认个大概。
“今天是不是有好消息？”秀兰递过一碗粥，看到建军眼里的红血丝，没提“熬了几晚”，只把保温杯里的热水倒满，“多喝点热水，别上火。”
建军接过粥，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扫码模块的问题解决了，再过半个月，应该能出第一台样品。”他拿起桌上的模块，给秀兰演示，“你看，现在扫得多快，以后王姐盘库存，不用再对着账本算半天了。”
秀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文字，笑着点头：“好，好，你做事我放心。”她没多留，收拾好空保温桶，临走前把办公室的窗户开了条缝：“晚上风大，别着凉，我明天给你们带包子。”
接下来的半个月，团队像上了发条的钟——建军优化主板设计，把扫码模块和电源接口集成在一起，省出一半空间；小陆画pcb板，熬夜改了三版，把成本压到75块；老王赶软件原型，每天跟商户打电话确认需求，把“临期预警”的提前时间从3天改成5天，还加了“会员备注”功能，比如“张阿姨不吃辣”“李叔要塑料袋”。
5月中旬的一个下午，第一台初代样品终于成型了——巴掌大的灰色机身，2.4英寸的屏幕嵌在中间，右边是三个常用按键：“扫码入库”“库存查询”“优惠券生成”，底部是充电接口，外壳上贴了张手写的标签，写着“深居智能001号”。
小陆第一个上手测试，她拿起一盒牛奶，对着扫码区一扫，屏幕立刻弹出“牛奶（2023.5.1-2023.5.10），剩余2天过期”的红色弹窗，下面还跟着一行小字：“建议明天做‘买一送一’活动”。
“太好用了！”小陆激动地举着样品，跑到老王面前，“你看，临期提醒特别清楚，王姐肯定再也不用熬夜盘点了！”老王接过样品，试着生成一张“满20减5”的优惠券，二维码一秒生成，还能直接保存到手机相册，方便商户发朋友圈。
建军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掏出手机，对着样品拍了张照片，发给李梦。女儿在学校准备期末考试，却秒回了消息：“爸爸太厉害！这个终端看着比你之前的旧样品好看多了！等我暑假回来，帮你测试软件，我现在学了编程，能帮你找bug！”
后面还跟着一个加油的表情包，建军看着屏幕，忍不住笑了——手指在屏幕上敲下“好，爸爸等你回来”，心里满是踏实的喜悦。
办公室的风扇还在转，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初代样品上，灰色的机身泛着淡淡的光。建军拿起样品，又测试了一次扫码入库，熟悉的“滴”声响起，屏幕上的库存数字跳动着，像一个个充满希望的音符。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批量生产、商户测试、市场推广的难关，但此刻，看着手里的样品，看着身边热血的伙伴，想着家人的支持，他心里没有丝毫犹豫——这条路或许难走，但每一步都踩在“帮商户做事”的实地上，比在乐居时的任何“创新”都更有意义。
傍晚的风吹进办公室，带着巷子里炒粉的香味。小陆提议“今晚聚餐庆祝”，老王笑着点头，建军掏出手机，给秀兰发了条消息：“样品做出来了，今晚晚点回，给你带好吃的。”
很快，秀兰回了消息：“好，我在家等你，给你留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