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能可抱着圆滚滚的啾啾在楼下散了会儿步。
刚推开家门,一股浓郁的海鲜味便扑面而来。
原本空荡荡的餐桌上,此时有七八个盘碗依次排开,里面盛满了各式各样的海鲜。
能可对海鲜谈不上多热衷,但大部分都能接受。
可啾啾完全不一样,这小家伙似乎是海鲜绝缘体,对海味深恶痛绝。
它对油炸食品几乎是没什么抵抗力,可那炸得金黄酥脆的鱼虾,它居然看都不看一眼,宁愿去啃干巴巴的面包。
就像现在,刚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海鲜气味,啾啾立马就在能可怀里不安地扭动起来。
还没等能可反应过来,小家伙便一跃而下,头也不回地冲进了书房。
“啪”的一声,房门被牢牢关上。
看着紧闭的房门,能可无语,“这味道真有那么难闻?”
能可洗了洗手坐到餐桌前,她还真饿了。
都说吃饭先喝汤,能可拿起汤勺盛了一碗汤。
奶白色的汤,汤中漂浮着几片螺旋状的薄片,入口爽脆,口感有点像竹笋,味道却带着海洋的咸鲜,有点神奇。
筷子伸向另一道菜,这菜口感介于鲍鱼和菌菇之间,咀嚼的时候会释放出一种类似柑橘的清新香气,也很神奇。
还有那鱼羹,能可吃到了细嫩的鱼肉,还尝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那味道挺上头,还很持久,能可只感觉自己的舌头被香料群殴了。
能可超能耐:你们换厨师了?
冷宫废后张清越:怎么这么问?
能可超能耐:今天的菜,跟之前的风格有些不一样,感觉香料味好重。
冷宫废后张清越:今天上岸采购了一波香料回来,掌厨的老王迫不及待的做实验去了。
能可超能耐:难怪呢,今晚这菜满满的异域风情。
冷宫废后张清越:那盘油炸的,尝了没?
能可超能耐:还没,怎么了?
冷宫废后张清越:那是今天他们钓上来的新物种,长得五颜六色的,他们说是前来负荆请罪的海龙王。
能可超能耐:海龙王都敢下锅?!吃了不会遭天谴吧?
冷宫废后张清越:要相信科学。
相信科学的能可尝了一口,口感还行,味道也还行,但也就还行。
能可超能耐:这海龙王一般啊。
冷宫废后张清越:确实一般,除了长得奇特,会朝人吐口水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能可超能耐:它会朝人吐口水?那赶紧的,给狗皇帝安排上啊!
冷宫废后张清越:想法很好,但不可行。
冷宫废后张清越:以现在的运输条件,它们活不到狗皇帝跟前。
能可超能耐:可惜了……这等“祥瑞”不能亲手送到他面前,实乃一大憾事啊!
能可超能耐:话又说回来了,你假死出宫,扬帆出海,算起来也快半年了吧?你跟京城那边有联系过吗?
冷宫废后张清越:你想知道什么?
能可超能耐:我就想知道,狗皇帝到底发没发现你是金蝉脱壳?
冷宫废后张清越:他没有理由怀疑我假死,除非他脑子进水。
能可超能耐:那这事,你……原主娘家人知道吗?
冷宫废后张清越:我没明说,但原主父母应该有所察觉。
夜色渐深,太傅府的主院内,一片寂静。
张太傅与夫人并肩躺在床榻上,却都毫无睡意。
烛火在纱罩中轻轻摇曳,映得两人眉宇间的忧思愈发明显。
“老爷。”
太傅夫人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牵挂,“你说清越这孩子,究竟去了何处?这都大半年了,连封报平安的家书都没有……”
张太傅轻轻握住夫人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她能安排金蝉脱壳这一局,背后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既然成功了,最稳妥的做法便是远走高飞,再不与从前的人和事有所牵连。”
“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
太傅夫人轻叹一声,眼中泛起泪光,“可一日没有她的消息,我这心里就一日不得安宁。有时夜里惊醒,我总忍不住想,那场大火会不会……”
她侧过身,目光直直望进张太傅的眼底,“你说,她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说不定……”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张太傅清楚地知道那未尽的担忧是什么。
他握紧夫人的手,语气坚定,“不会的!你我都知道,咱们的女儿绝非任人宰割的性子。”
“可万一……”
“没有万一!”
张太傅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既能悄无声息地回府,自然也能悄无声息地去往别处。”
张太傅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间流露出几分复杂,“大火燃起的那天夜里,我心中有所感,惴惴不安,便想着通过暗道去看看,却未能成行。”
听到这话,太傅夫人猛的坐起身,“为何未能成行?”
张太傅叹了口气,“暗道已被填实了,咱们越儿,行事向来是走一步算七步。她定是担心离去后有人发现这条暗道,这才提前将漏洞堵上了。”
太傅夫人声音哽咽,“这孩子,遇上那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孩子长大了。”
“她长多大,也永远都是咱们的孩子。”
“是是是。”
张太傅轻拍夫人的手背,“她永远是咱们的孩子,但孩子长大了,总要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做父母的,既然帮不上她,那就好好守住这个家,等她回来便是。”
太傅夫人缓缓躺回枕上,轻声呢喃:“也不知她一个人在外面,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
张太傅替她掖好被角,“咱们越儿,比她几个哥哥姐姐都聪慧果敢,她既然走出这一步,说明早就准备好了后路。”
说着,他突然想起女儿第一次从地道里钻出来的场景,忍不住笑出来。
太傅夫人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女儿不知所踪,生死未卜,你这老头子居然还笑得出来?”
被夫人骂一通,张太傅也不恼,反而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道:“夫人,你是不是忘了,咱们越儿,还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朋友?”
“你是说那个随时随地能变出许多新奇之物的朋友?”
“是啊,咱们越儿与她关系亲厚,在冷宫里都能被喂得白白胖胖的,出去外面,无拘无束的,指不定多快活呢。”
这番话让太傅夫人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动了几分。
“也是,那孩子送来的吃食,样样都精巧别致,连宫里的御膳都比不上。”
她望着帐顶绣着的缠枝莲纹,语气中不自觉带上几分怀念,“说来,我还挺喜欢那些吃食的,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吃到。”
自家夫人一向端庄,难得做出这副馋嘴模样,张太傅不由失笑,“你想吃的那些,咱们越儿指不定都吃腻了。”
太傅夫人侧目,佯装不悦,“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都想金蝉脱壳了。要是越儿写信回来,我非得让她把我也带上,我也要去闯荡江湖!”
“那不行!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怎么办?你继续伺候你那狗皇帝去吧。狗东西,逼得我女儿远走他乡,老娘我……唔……”
张太傅猛的捂住夫人的嘴,低声劝:“我的好夫人,慎言!”
太傅夫人气鼓鼓的瞪着他,张太傅收回手,柔声道:“夫人,咱们越儿的路让她自己走,但咱们的路,得一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