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回府后的几天,侯府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实则底下暗流涌得更急了。各方都在观望,揣测着这位真正掌权者的心思。林墨堂更是夹紧了尾巴,一方面尽力在大哥面前表现出一副兢兢业业、为侯府操劳至消瘦(他最近确实瘦了,气的加吓的)的忠臣模样,另一方面则更加严密地封锁有关林文轩和他与林澈之间那点“意外”的消息,生怕被老爷子看出端倪。
林澈则继续在汀兰院里苟着,一边加紧锻炼身体,一边琢磨着老爷子单独召见他那番话的深意。老爷子那眼神,太深,他一时半会儿也摸不透,但总觉得……不像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样子。
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侯爷突然下令,召集所有在京的家族主要成员,到正厅议事。
这阵仗,可不小。
林澈接到通知时,心里也嘀咕:“搞什么飞机?又要三堂会审?” 但他不敢怠慢,依旧是由春桃“费力”搀扶着,穿着那身标志性的旧袍子,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地挪到了正厅。
正厅里,气氛庄重而压抑。侯爷林战端坐在主位之上,面容沉肃,不怒自威。下手两边,按照辈分和地位,依次坐着林墨堂、柳姨娘、二房、四房等主要成员,一个个都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林墨堂更是低眉顺眼,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微微抿紧的嘴唇和偶尔闪烁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林澈这个“病号”的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大多是探究和好奇。他无视这些视线,在属于他的、比较靠后的位置上“艰难”坐下,然后就开始低眉顺眼地扮演背景板,心里却在疯狂扫描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
侯爷没有多余的寒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洪亮而沉稳,直接切入正题:“老夫常年驻守边关,府中事务,多赖诸位操持。”
他先肯定了一句,让林墨堂等人稍微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话锋一转,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低着头的林澈,然后重新看向众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澈儿。”
被点到名,林澈心里一咯噔,赶紧“挣扎”着想要起身回应。
“坐着吧。”侯爷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动,继续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身子既然……已见好转,总不能终日困于病榻,无所事事。”
这话一出,林澈心里顿时警铃大作!我靠!老爷子你想干嘛?!老子还想多苟几天呢!
而坐在前面的林墨堂,心里更是猛地一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果然,老侯爷接下来的话,如同一声惊雷,猛地在正厅里炸响,把所有人都给炸懵了!
“府中中馈琐事,繁杂纷乱,正是磨练心性的地方。”侯爷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从即日起,府中一应日常用度、人事调配、田庄商铺的寻常账目……暂且由澈儿,学着打理吧。”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正厅,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向侯爷,又猛地将目光转向那个坐在角落里,同样一脸“懵逼”和“惶恐”(至少表面上是)的病弱少年!
由……由林澈打理中馈?!掌管侯府日常事务?!!
开什么惊天大玩笑?!!
他一个病得快死的人,连自己院子都管不利索,能打理偌大一个侯府?!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受到冲击最大的,莫过于林墨堂!
他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当场晕过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连嘴唇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将侯府的管家大权牢牢抓在手里,虽然名不正言不顺,只是个“暂管”,但他早已将这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就等着大哥……或者等那个病秧子死了,他就能彻底掌控侯府!
可现在……大哥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把他经营了多年的权力,直接交给那个他恨之入骨、并且刚刚才让他吃了大亏的病秧子?!
这简直比直接捅他一刀还让他难受!这是在他心口上剜肉!是在将他多年的心血和野心,踩在脚底下碾碎!!
凭什么?!就凭那病秧子是嫡子吗?!可他都快死了啊!!
林墨堂猛地抬起头,看向侯爷,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甘、委屈和一丝隐藏不住的愤怒,他张了张嘴,几乎要脱口而出反驳的话!
然而,当他撞上侯爷那双平静无波,却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眼睛时,所有到了嘴边的质疑和不满,都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恐惧硬生生压了回去!
老爷子……是认真的!而且,不容置疑!
林澈此刻,内心的震惊一点也不比林墨堂小。
“卧槽!!老爷子你搞什么飞机?!你这哪是给我机会,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他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还得维持着那副“受宠若惊”、“惶恐不安”又带着点“病弱”的呆滞表情。
他飞快地瞟了一眼林墨堂那副如同死了亲爹(可能比死了亲爹还难受)的惨状,心里又忍不住乐了:“嘿!老狗,傻眼了吧?没想到老子老爹回来第一把火,先烧的是你的屁股吧?爽!”
但这“好事”落自己头上,他也头皮发麻。这他妈简直是捧杀啊!他现在要人没人,要经验没经验,身体还半废不废的,去接管侯府中馈?这不等于小孩子舞大刀,等着被反噬吗?
老爷子这步棋,走得是真他娘的狠!真他娘的出人意料!
侯爷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众人精彩纷呈的脸色,也没有理会林墨堂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怨念,只是将目光平静地投向还在“发愣”的林澈,语气依旧平淡:
“怎么?不敢接,还是……不愿接?”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将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林澈一个人的肩上。
接?还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