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晚坐在办公室里,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在桌面上拉出一道光影的分界线。
她正翻阅一份新品牌的商业合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的一角。
“沈时烬约你吃饭。”陈浩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一贯的冷静和警惕。
宴晚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惊讶,只是轻轻合上合同,“他说了什么?”
“他说想解释。”陈浩顿了顿,“但他现在处境不妙,盛霆股价下跌,几个核心项目被撤资,他的对手正在步步紧逼。他已经失去了商业优势,现在只想靠情感打动你。”
他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担忧。
宴晚沉默了几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腕骨清晰分明——这双手曾为一个男人缝补过西装袖口,也曾在他冷眼相对时攥紧成拳。
她轻笑一声,声音很淡:“我知道。”
陈浩皱眉:“那你答应?”
“我该有个了断。”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目光落在远处繁华的街道,“我不想再活在过去里。”
那家餐厅坐落在城市最高的楼顶,玻璃幕墙外是整座城市的灯火。
三年前,这里见证了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那时候的宴晚还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他记忆中那个人的影子。
她推门而入时,沈时烬已经坐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领带却松垮地系在颈间,像是随意打上的。
他抬头看见她,
“你来了。”他低声说。
“我说过我会来。”宴晚在他对面坐下,动作从容,仿佛他们只是久未见面的朋友。
桌上摆着她最爱的菜品:清蒸鲈鱼、蒜蓉西兰花、一碗温热的莲藕排骨汤。
甚至连餐具都是她偏爱的青瓷款式。
最角落的杯子里盛着温水,没加冰块——他知道她胃寒。
连香菜都没有放。
宴晚的目光扫过这些细节,心头微微一颤,但很快又被理智压下。
“这不是复合的饭局。”她开口,声音平静如水,“是一次告别。”
沈时烬的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一下,眼神晦暗不明。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忽然开口,嗓音低沉沙哑,“你觉得我利用你,伤害你,甚至从未真正爱你。”
宴晚没有否认。
“可我……”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她挑眉,“那是什么意思呢?把我当成另一个人的替身,是我理解错了?”
“你不是她。”他咬牙,“你从来都不是。”
“可你一开始是因为她才接近我的。”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凉意,“你知道我母亲需要钱,父亲破产了,你用这一点控制我。你说喜欢我的设计,可当我真的开始崛起,你却开始打压我。你说你爱我,可在她死后,你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沈时烬沉默了。
她继续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做了什么吗?你派人调查我的客户,让他们取消合作;你让媒体抹黑我,说我抄袭、炒作。你不想让我离开你,因为你怕一旦失去控制,就什么都抓不住了。”
他终于抬起头,目光灼人:“我只是……害怕你走。”
“可惜,我还是走了。”她淡淡一笑,“而且不会再回头。”
沈时烬握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看着她,像是在试图从她脸上找到哪怕一丝动摇的痕迹。
但她的眼神,坚定得像铁铸的一般。
“我承认,最初是因为宴昭。”他声音沙哑,“但我后来爱的是你,宴晚。”
她垂眸,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可惜,你说得太晚了。”
空气仿佛凝固。
服务员端来最后一道甜点,是她最喜欢的桂花糕,上面点缀着细碎金箔。
沈时烬亲手将盘子推到她面前,像是某种仪式。
“吃完这顿饭,我们就真的结束了。”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送入口中,神色淡然。
沈时烬却动也不动,只是一直看着她。
他曾经以为,只要把她留在身边,就能慢慢填补心中的空缺。
可他忘了,宴晚不是谁的影子,她有自己的灵魂,有自己的骄傲。
而现在,他终于意识到,她已经彻底不属于他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宴晚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许医生。
她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沈时烬没有阻止,只是看着她走向露台,身影被夜风衬得单薄却坚定。
他在原地坐着,看着她站在栏杆边,低声交谈着什么,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几分钟后,宴晚回来了,脸色有些发白。
“怎么了?”他问。
她看他一眼,唇角扬起一抹苦笑:“医院那边传来消息,我妈……病情恶化了。”
沈时烬瞬间站起身:“我陪你去医院。”
“不必。”她摇头,“我不需要你陪,也不需要你帮忙。”
说完,她转身离开。
而沈时烬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惧——
他可能,真的要永远失去她了。
第182章·续:最后的晚餐邀请(完)
宴晚走进餐厅时,窗外的城市灯火正璀璨如星海。
她穿着一袭黑裙,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化妆,只是一双眼睛清澈却冷淡,像是早已与过往划清界限。
她在沈时烬对面坐下,目光掠过他眼下的青影和微皱的领口——这个曾经让她心软的男人,如今连靠近都显得多余。
“这不是复合的饭局。”她平静地开口,“是一次告别。”
沈时烬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点头。
他的手指摩挲着杯沿,眼神落在她脸上,像是在确认这是否是最后一次见到她。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释然,“你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我拯救的女人。”
他举起酒杯,动作缓慢而郑重。
“敬你,真正的宴晚。”
宴晚看着他,没有举杯回应。
但她还是拿起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像是为这场感情、为彼此的执念做一个仪式性的终结。
她喝完杯中的酒,站起身来。
“我不是她。”她的语气不急不缓,却字字分明,“我也不会成为你的救赎。”
说完,她转身离开,步伐稳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沈时烬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手中的酒杯被捏得发紧。
他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曾以为时间能磨平一切,包括她的怨恨,也包括他对过去的执着。
可现在他才明白,真正改变的只有他自己,而她……她早就走出来了。
宴晚走出餐厅,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初春的凉意。
她没有打伞,只是将外套裹紧了些,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这次是许医生的第二通电话。
她接起:“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情况不太乐观,您母亲刚才突发心衰,目前还在抢救。医院建议尽快联系家属签署风险告知书。”
宴晚的脚步顿住。
“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后,她站在路灯下,望着远方闪烁的霓虹灯,心中一片清明。
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坚持至今的理由。
她不能再让任何人左右她的生活,包括沈时烬。
回到公寓已是深夜,屋内安静得出奇。
宴晚打开电脑,点开邮箱,一封封邮件堆叠如山,都是来自国际时装品牌的邀约与合作意向。
她一条条看过,最终停留在一份特别的文件上。
那是她为“晚照”回顾展准备的设计稿和布展计划。
展厅设在城市艺术中心的一号展馆,占地两千平米,布置以光影交错为主调,象征她这些年来从阴影中走向光的过程。
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场展览,也是对过去的告别礼。
她缓缓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第一次穿上自己设计的衣服;第一次被媒体采访;第一次在沈时烬面前展示作品,却被他冷冷评价“太浮夸”;还有那些深夜独自改稿、只为追求完美的日子……
她曾以为爱一个人可以放下所有骄傲,后来才发现,真正的爱情不该是委屈求全。
第二天清晨,医院的走廊静悄悄的。
宴晚坐在长椅上,手中握着刚签好的文件。
母亲还在重症监护室,情况暂时稳定下来。
她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耳边忽然传来脚步声。
熟悉又不想听见的脚步声。
她睁开眼,果然看见沈时烬站在不远处。
他看起来一夜未眠,西装换成了便装,神情憔悴。
“你还好吗?”他轻声问。
宴晚笑了笑,笑容却有些讽刺:“我很好。倒是你,最近是不是过得不太好?”
他没有否认。
“盛霆的股价在跌,几个核心项目都被撤资。有人说,是你决策失误导致投资人撤离。”
沈时烬沉默地看着她,像是想从她眼中看出一点怜悯。
但她的眼神平静如水,甚至带了一丝疏离。
“你觉得是我做的?”他终于开口。
“我不知道。”她耸肩,“但我清楚一件事,你曾经拥有的一切,正在一点点崩塌。就像三年前你摧毁我的人生一样。”
沈时烬喉结动了动。
“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可以把盛霆交给你。我不在乎权力,只要你还愿意看我一眼。”
这句话本该令人动容,但宴晚只是淡淡一笑。
“沈时烬,你以为我图什么?钱?地位?还是你那一句迟来的‘我爱你’?”
她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角,语气不再锋利,反而多了几分冷静的怜悯。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也不再爱你了。”
她转身离开,留下他一人站在空荡的走廊上,身影单薄而孤寂。
傍晚,宴晚来到展厅现场。
展厅灯光尚未完全调试完毕,空气中弥漫着木板和油墨的味道。
她走到中央展区,看着那一件件高定服装静静悬挂在那里,像是凝固了时光的艺术品。
她蹲下身,检查最后一份布展清单时,手机再次响起。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宴小姐吗?这里是消防中心,刚刚接到报警,说是艺术中心一号展馆发生电路短路,有烟雾冒出……”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宴晚猛地抬头,只见展馆入口方向升起一股浓烟,火光隐隐若现。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她全部的作品,也是她人生的缩影。
她毫不犹豫地朝展馆奔去。
身后,鸣笛声划破夜空,警车与消防车呼啸而来。
但没人知道,在这一刻,有一个女人正逆着人群冲向烈焰吞噬的方向。
她要去,救回属于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