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棋，风不言却看起来更精神抖擞了。
朝几人做了个请的动作，“殿下随老夫来。”
四人跟着进院，但能跟着进屋占卜的只有云锦书一个。
两人在摆着龟壳、铜钱、竹签等用具的占卜桌前坐定，风不言捋了捋自己的一小撮山羊胡，笑着问道：“殿下想算什么？”
“不久前有人告诉本宫，本宫身边的人会遇上死劫，本宫想算怎么破解。”
“嗯，殿下说的是月小友吧。”
“是，可本宫并不知晓她的生辰八字，只知道月份和日期。”
知道也不能说，云锦书总不能报出一个未来的生辰，尽管风不言未必没算出来。
“无妨，殿下身负大气运，只要算殿下未来会遇上的离殇之日即可。与其由老夫来说，不如殿下亲自去看。”
“像挽歌姑娘的占卜那样？”
“不一样，老夫的徒弟可以给任何人占卜，但老夫的占卜，只有部分人能够承受。一炷香的时间，殿下准备好了吗？”
云锦书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视线，重重点头。
“准备好了。”
风不言随即搬出一小方青铜炉鼎，放置桌上，打开，点燃一支香烛，重新盖上。
“请殿下集中精力，思考自己要问的事情。”
待白烟袅袅升起，风不言口中念诀的同时在云锦书头上、肩上几处穴位一一点下。
这也是星痕秘传，周天星衍术中极难的一招，引导星图入脑，自我推演。
“太虚垂络，银潢注浆。”
“北辰斟玄液，瑶光哺空桑。”
“今以凡胎为樽，承饮星霰。”
“借彼羲和驭矢，剖判幽茫。”
“请昭此间迷障，示我天罡！”
屋里云锦书缓缓闭上眼睛，屋外月满楼无聊的数起了蚂蚁。
因为厉无涯一进来就嚷着脑子消耗过度，要睡一觉补补，转头进了隔壁屋子。风挽歌则抱歉的表示要去帮师父整理一些东西，请她一个人稍待一会儿。
院子里空空荡荡，除了几个金属制做的古铜色灯台，连片草皮都没有。
顺着蚂蚁爬过的方向，月满楼发现了好几个小小的糖渣，延伸去的房间，没开门，所以月满楼也不清楚是什么房间。
“师父又瞒着我偷吃甜食。”
风挽歌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少女特有的苦恼尾音。
月满楼莞尔一笑，“风前辈这么喜欢甜食吗？”
“嗜甜如命，只是牙口不好不能多吃。”风挽歌说着蹲到月满楼身边，压低声音跟她耳语，“上次偷吃牛轧糖还被粘掉一颗牙，部落医师说了多少次，就是不长记性。”
“噗~”这回是真没忍住，让她都想等下观察下风不言的嘴了。
转头，才发现风挽歌摘掉了蒙眼的纱布。
视线对上，风挽歌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去掏怀里的纱布，月满楼伸手拦住了她。
“多漂亮的眼睛，为什么一定要挡起来？”
之前听风眠那么说，月满楼还以为风挽歌的眼睛只要视线一对上，对方就会进入被占卜的状态，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
“因为跟大家不一样。”风挽歌咬唇，犹豫半晌，终于在月满楼温柔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因为这双眼睛被亲生父母抛弃，他们觉得我是瞎子，天生不祥。幸好被师父捡到，在首领家长到开蒙。”
“只是那时周围的孩童都不愿意跟我一起玩，还会叫我小瞎子。”
“那是他们没眼光。”月满楼气愤的握紧了拳头，像是要把当年那群小屁孩揪出来打一顿的架势。
看到风挽歌唇角微弯，语气跟着软了下来，“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的眼睛像琉璃一样漂亮，这是上天给的礼物，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无论是抛弃你的人，还是那些坏孩子，是他们没有眼光不懂欣赏，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眼睛的问题。”
风挽歌刚想说什么，背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云锦书一出现，月满楼就像一阵风一样迎了上去。
风挽歌起身，看了眼相拥的两人，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将纱布系上。
“殿下怎么了？可是占卜出不好的事情？没事的，占卜这种事情也不能全信。”
风不言从一旁走过，连续咳嗽了好几声，月满楼全当没看见、没听见，继续轻声安抚着云锦书。
云锦书也不说话，就死死抱着月满楼。
她没哭，不久前她已经哭过了。
作为占星师，风不言无奈见证了一国准继承人泪流满面的样子，还得铁石心肠的告诉她，“占卜内容不可透露，否则可能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怕云锦书一意孤行，风不言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少年意气风发，以为占卜出来就能阻止，然而越拼命结果越糟的故事。
哪怕是后来的他，也曾试图更改占卜结果，可最终，只是从死一人变成了死更多的人。
从那以后，他不再世间游走，龟缩一隅，偶尔占卜一下此间世界走向。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的力道松了，月满楼微微抬头，试探着喊了声，“殿下。”
“本宫没事。”
说着没事，又埋进她颈侧深深吸了一口。
被弄得有些痒，月满楼笑着在云锦书额头上亲了一下，在她反应之前直接牵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没事就走吧，挽歌还要带我们去看能包住人的大蛇蛇衣。”
“嗯。”
看到月满楼的笑容，云锦书勉强扯了扯唇。
不远处，风挽歌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个半大的木箱，待两人整理好情绪才捧着箱子走近。
“师父让我整理好，送给二位的礼物。”
“里面是什么？”月满楼伸手接过，顺口问道。
“师父说你们以后可能会用上的东西，具体用途我不是很确定，你们带回去可以慢慢研究。”
“好，多谢。”
云锦书礼貌应声，风挽歌也朝她笑笑。
“殿下不用客气。”
【是我们该谢谢你们。】后半句，风挽歌留在了心里，月满楼尚不知晓的占卜内容，若是现在说出来，只会让事情朝着更复杂的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