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站住!”
林野的吼声撞在巷子的砖墙上,弹回来时都带着颤。他盯着前面那个攥着黑色硬盘、跑得头发乱飞的身影,胸腔里的气像跑空的风箱,呼哧呼哧响 —— 刚才从会议室冲出来时太急,忘了拿外套,腊月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着疼。
小周没回头,脚步更快了,黑色的羽绒服下摆扫过地上的积雪,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林野看见她手里的硬盘外壳反光,那是夏家供应链的命根子,里面存着全国三十多家超市的供货价、物流路线,还有老客户的回款周期 —— 要是落到二叔和外资手里,夏家的超市渠道不出三个月就得垮。
“别跑了!二叔不会真给你好处的!” 林野又喊,嗓子里像卡了砂纸,每说一个字都疼。他想起小周平时在财务室的样子,总是低着头算账,谁跟她说话都脸红,怎么会突然帮二叔?难道是被要挟了?
前面的小周突然顿了一下,好像要回头,可就在这时,巷口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 一辆黑色的奥迪 A6 拐了进来,车窗摇下来,露出二叔助理王涛的脸:“小周!快上车!”
小周像抓着救命稻草,踉跄着往车边跑。林野急了,猛地加速,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响。可刚跑两步,鼻腔里突然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鼻翼往下滴,滴在胸前的白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该死!” 林野抬手抹了把,满手都是血。他这才想起,从昨天凌晨改毒丸计划到现在,他已经快 48 小时没合眼了,刚才追小周又用了全力,身体早扛不住了。
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汽车和小周的身影都重了影。林野咬着牙,想再往前冲,可腿像灌了铅,刚迈出一步,就觉得天旋地转,“咚” 的一声,重重栽在水泥地上。
额头磕在冻硬的地面上,疼得他眼前发黑。他能听见汽车关门的声音,能听见引擎声越来越远,还能听见夏晚的喊声 ——“林野!林野!”
夏晚跑过来时,手里还攥着没看完的董事名单,看见他趴在地上,白衬衫上全是血,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她蹲下来,手指颤抖着扶他的肩膀:“你怎么样?别吓我!”
林野想抬头,可脖子像断了似的,只能含糊地说:“硬盘…… 小周…… 二叔的车……”
“我知道!我让胖子去追了!” 夏晚掏出手机,给胖子打过去,声音都在抖,“胖子!看到那辆黑色奥迪了吗?车牌号是…… 对!别跟太近,先跟着,我让警察拦!”
挂了电话,夏晚才敢伸手碰林野的额头,那里已经肿起一个大包,沾着雪和泥土。她从包里翻出纸巾,想擦他脸上的血,可刚碰到他的鼻翼,又有新的血涌出来。
“别擦了……” 林野抓住她的手,掌心烫得吓人,“回公司…… 毒丸计划有问题…… 股东增持的比例算错了…… 要是按之前的方案,外资能钻空子……”
夏晚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知道林野熬了多久 —— 书房里堆了十几个空咖啡罐,电脑屏幕亮了两天两夜,他的眼睛红得像充血,手指敲键盘时都在抖。刚才去医院看爷爷的路上,她还收到虞可欣的消息,说林野改计划时,鼻血滴在键盘上,他只是用袖子擦了擦,继续改。
“先去医院!计划的事让虞可欣先盯着!” 夏晚想扶他起来,可林野却挣开她的手,挣扎着要站起来。
“不行!” 林野的声音很哑,却很坚定,“二叔肯定会趁我不在,提前跟外资谈!要是计划错了,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他刚撑着膝盖站起来,又晃了一下,夏晚赶紧扶住他。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往巷口走。腊月的风还在刮,林野的脸冻得发青,可他手里还攥着从地上捡起来的、写着毒丸计划的纸,纸上沾着他的血,红得刺眼。
回到公司时,会议室已经挤满了人。虞可欣拿着改过的部分计划,脸色发白:“林总,你说的对,股东增持比例确实错了 —— 之前算的是‘每股 1.2 元’,但根据最新的股东名册,李董事的持股比例比我们想的多 0.5%,要是按这个比例,外资只要再联合两个小股东,就能绕过毒丸计划!”
林野坐在椅子上,头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他伸手要过计划,手指捏着笔,可笔尖怎么都对不准纸页 —— 刚才栽倒时,手腕崴了,现在一动就疼。
“我来念,你说改哪里。” 夏晚坐在他旁边,拿过笔和纸,声音温柔却坚定,“你说,我写。”
林野点点头,开始念:“把‘股东增持触发条件’改成‘外资持股超 28% 即触发’,还有,老股东的增持额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从亮到黑,又从黑到亮。会议室里的咖啡罐堆成了小山,烟灰缸里的烟蒂满得溢出来。林野的眼睛越来越红,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好几次念着念着就顿住,得夏晚提醒才想起下一句。
第三天凌晨,当虞可欣拿着最终版的毒丸计划,说 “It 部门已经把数据同步到所有股东的邮箱” 时,林野突然身子一歪,头靠在夏晚的肩膀上,没了声音。
夏晚心里一紧,赶紧摸他的额头 —— 烫得吓人。她低头看他,发现他的嘴角还沾着咖啡渍,手里还攥着那支写了三天的笔,指缝里全是墨水和干涸的血迹。
就在这时,林野的手机突然亮了,是胖子发来的消息:“野总!二叔明天上午十点,要在夏家老仓库跟外资签合同!他们还带了律师,看样子是要直接过户供应链数据!”
夏晚看着怀里昏迷的林野,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消息,手指捏得发白。毒丸计划刚改好,林野却倒下了,明天的谈判谁去?二叔要是签了合同,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