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矿深处的血腥气尚未散尽。
李元芳站在那堆木箱前,看着官兵们逐一开箱清点。除了已经见过的横刀弩箭,竟还有几箱制作精良的明光铠,这已是军中大将级别的装备。
“私藏甲胄,罪加一等。”柳怀素的声音在矿洞中回荡,带着压抑的怒火。他随手拿起一片甲叶,对着火把细看,“工艺精湛,绝非寻常工匠所能为。”
李元芳的注意力却被洞壁上一道不起眼的刻痕吸引。那是一个蛇形图案,与忘尘谷祭坛上的一般无二,只是更加简洁。
“柳大人请看。”
柳怀素凑近细看,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冯谦逆党的标记!”
“看来我们在江陵挖到的,不只是几条小鱼。”李元芳目光锐利,“冯谦虽死,他的党羽却在各地生根发芽。”
这时,一个官兵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本烧残的账簿。大部分页面已化作灰烬,只余几页残片,上面隐约可见“慈云寺”、“周府”等字样,还有一个特殊的符号——三枚铜钱叠成三角形。
“这是江陵地下钱庄‘三合记’的暗记。”柳怀素辨认片刻,“专为见不得光的买卖洗钱。”
李元芳将残页小心收起:“这条线,该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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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慈云寺静得出奇。
本该是晚课时分,大殿内却空无一人。李元芳带着官兵悄然潜入,只见佛像前的香炉还冒着青烟,经卷散落一地,仿佛僧人刚刚离去。
“搜!”柳怀素下令。
官兵们分头行动,很快在后殿发现了一条密道。密道入口藏在壁画之后,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
李元芳一马当先,幽兰剑出鞘,沿着石阶缓步而下。密道曲折幽深,两侧石壁上刻满了诡异的蛇形图案。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轻响。李元芳侧身闪避,一支弩箭擦着他的鬓发飞过,钉在石壁上。
“果然有埋伏。”他冷哼一声,剑光乍起。
黑暗中冲出数个武僧,棍影翻飞,竟是军中合击之术。李元芳剑势如虹,在狭窄的密道中左冲右突,每一剑都精准地破开棍阵。
“留活口!”他喝道。
官兵一拥而上,很快将武僧制住。李元芳继续向前,密道尽头是一间石室,里面堆满了箱笼。打开一看,全是金银珠宝,更有几箱账册,记录着巨额的钱财往来。
“了缘不在。”柳怀素皱眉,“让他跑了。”
李元芳翻开一本账册,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页:“他跑不了。”
那上面清楚地写着:三日后,子时,清江码头,交割最后一批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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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码头的夜雾格外浓重。
李元芳伏在船舱里,透过缝隙观察着江面。约定的时间将至,码头上却不见人影。
“会不会是陷阱?”身旁的侍卫低声道。
“等。”李元芳只说了一个字。
子时正,一艘乌篷船悄无声息地靠岸。船头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看体型正是了缘。
李元芳正要行动,忽然察觉有异——那身影太过僵硬,不似活人。
就在这时,江心传来一声呼哨。数十条小船从雾中冲出,船上人影绰绰,弓弩齐发!
“中计了!”柳怀素惊呼。
箭雨笼罩了整个码头。李元芳挥剑格挡,发现这些箭矢并无箭镞,箭头上绑着浸油的布条,射中之处立即燃起火焰。
“他们要毁码头!”
混乱中,那艘乌篷船突然爆炸,火光冲天而起。借着火光,李元芳看见对岸山崖上立着一个人影,正是了缘。
“追!”他当机立断,带着几个好手沿江疾追。
了缘的身影在山林间时隐时现,对地形极为熟悉。李元芳全力追赶,始终落后十余丈。
追至一处断崖,了缘突然停步转身。
“李将军,何必赶尽杀绝?”了缘摘下兜帽,露出光亮的头顶,脸上却再无平日里的慈眉善目。
“禅师好手段。”李元芳缓步逼近,“纵火焚寺,金蝉脱壳。”
了缘冷笑:“将军以为抓到贫僧,就能瓦解圣教?告诉你,这江陵城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不知多少是圣教信众!”
李元芳心中一动:“圣教?”
“不错!”了缘面露狂热,“冯谦大人虽去,圣火不熄。只待时机一到...”
他突然顿住,意识到失言。
李元芳剑尖微抬:“说下去。”
了缘却大笑一声,纵身跃下悬崖!
李元芳抢到崖边,只见下方江水滔滔,哪还有了缘的踪影。只有一件僧袍挂在树枝上,在风中飘荡。
“好个狡猾的妖僧。”他攥紧拳头。
回到码头时,火势已被控制。柳怀素迎上来,面色凝重:“将军,我们在乌篷船的残骸里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枚青铜腰牌,上面刻着蛇形图案,背面却多了一个字——“祭”。
“祭?”李元芳反复端详腰牌,“看来冯谦的余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庞大。”
江风骤起,吹散江雾。对岸山崖上,一双眼睛正冷冷注视着码头上的灯火。
了缘站在暗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脱下僧袍,露出一身劲装,转眼消失在密林深处。
棋盘才刚刚开始。